饭店装修低调幽静，可以看出老板很有品味。侍者带着俩人穿过一从矮竹装饰成的屏风，推开了阖紧的纸门，微微一躬，退到了旁边。

谢昀先走了进去，帮沈烨霖拉开了一张座椅，看着他坐了，才又坐到了另一边去点菜。他打开菜单，熟练地给侍者报了几个菜名，对沈烨霖说：“不知道会不会合学长的口味，我暂时先点一些吧。等下次还有机会的话，再去请学长吃顿好的赔罪。”

沈烨霖说：“这里也不是很差，不用。”

一间饭店好不好，光从装修就可以轻易地判断出来——虽然装修不行的，厨师手艺不一定差。但装修豪华的店，厨师的本事一定不会太糟糕。

他对食物的要求不高，能入口就行。况且这顿饭还是别人请他，更没必要。

谢昀注视着他，摇头失笑道：“学长就是太好说话了。”

说到这里，谢昀忽地觉得微微有些晕眩，连带着眼前人的面庞也骤然模糊起来。针扎似的痛从头皮深处蔓延出来，让他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撞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晰的碰撞声。

沈烨霖动作一顿，循声望去，却看见一张面色发白的脸。

他下意识皱了眉头，起身离席，走到了对方身边：“谢昀，谢昀？你没事吧？”

谢昀扶着额头，撑在桌缘的手指骤地收紧了。他浑身颤抖地浏览着那些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内容，眼睫剧烈地颤了一下，猛地抬眼看向了眼前的人——沈烨霖正深拧着眉，贯来拒人于千里的漠然面孔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忧虑之色，让那过于冷淡的眉眼反而沾染了些许凡尘的气息。

——活的。

一个活着的沈烨霖。

他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升起的种种情绪，佯装无事地松开了手，冲眼前人笑了笑，说：“没事，可能是之前通宵了几天，没养过来精神，所以刚刚突然有些头痛，学长不用担心。”

沈烨霖看着他被咬得几乎渗血的下唇，半晌没说话。

这么明显的谎话，都不需要过多思考，便能一眼看穿。只是谢昀明显一副不想让他深究的样子，他作为外人，也并不好过问太多。便收了手，道：“你心里有数就行。以后少熬点夜，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谢谢学长。”谢昀冲他眨了眨眼，随后说，“我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一下，应该就没事儿了。不用担心我。”

沈烨霖“嗯”了一声。

谢昀便从坐着的地方站了起来，抱歉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包间。

沈烨霖目送着他远去的背影，在心中对系统说：“你觉得，他刚刚那一下是因为什么？”

“啊？”系统还没转过来弯儿，“宿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沈烨霖收了话头，给自己倒了杯茶，端起来抿了一口，“想不到就算了。”

毕竟，他也只是简单的猜测而已。

谁让前不久，他刚好就在纪文成身上看见过类似的变化呢？

考虑到系统可怜又可悲的脆弱自尊，沈烨霖难得怜悯地决定放过这个话题。不然，估计过一会儿他耳边就又要开始回响起系统的嘤嘤轰炸，想想就头疼。

“……宿主。”系统悲愤地说，“我都听到了。”

……

谢昀一走出包厢，原本挂在唇畔的笑便顿时消散了个干净。

脑海中多出的画面让他忍不住发抖，几乎连拉上纸门时，手指都在微微地痉挛。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忍住那些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意，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面对对方。

谢昀面无表情地走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顺手将门反手锁死，拧开了其中一个水龙头。未来的记忆如潮水般地一拥而上，他鞠了一捧冷水，泼在自己脸上，强迫自己重新变得冷静。

在原本的计划中，谢昀是想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攀登到巅峰后，再向沈烨霖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并不着急。

他们从大学时期相识，这么多年过来，谢昀自认为已经很了解沈烨霖这个人。尽管对方是个天然的发光体，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然而本身对于情感却非常淡薄，旁人很难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谢昀靠无数次厚着脸皮上去骚扰对方，才勉强摸出了对方的性格。因此，对自己这个早已规划好的计划，也十分胸有成竹——因为那些有资格和自己竞争的人，都做不到和他一样的程度。而能做到和他一样程度的人，根本接近不了对方的身旁。

除非，沈家心血来潮去为沈烨霖安排婚事。否则在他成功完成目标前，沈烨霖身边不可能会有别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