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妈再这么骂下去,就要被左邻右舍看笑话了。连锐立即对傅彤叶解释道:“那小伙子是干什么的?他怎么跑到小区里来了?我下去看看,让妈别因为一点小事就上火。”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先把傅彤叶的注意力转移到连洪身上,然后再说连母是因为“有事”才发火的,这样就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连洪身上。
傅彤叶顺着二楼的窗口往下望去,见连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色T恤衫,头发有些长了,像被太阳晒得无精打采的禾苗耷拉在脑袋上,整个人看起来很颓很废。小区里的保洁阿姨都比他有精神,这样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男孩子,应该不是小区里的人。
再听婆母的怒骂,难道真的是不安分小混混不知怎么混了进来?虽然傅彤叶相信小区的保安不是吃素的,应该不会放一个陌生人进来,但自己可是有个小孩子,万一遇上了有歹意的家伙,再后悔就晚了。
她当即站了起来,说道:“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下楼的时候,她又拿起手机给物业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派两个人过来看看。连锐没阻止,在他看来,妻子的做法无疑要明智得多,像他妈那样撕破脸跟人吵起来,丢了面子不说,万一真打起来,老母亲哪是小伙子的对手,还不是自己吃亏。
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深深地后悔,自己为么要嘴贱地提议下去看看,又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给保安打电话呢。
院子里,连母已经要将连洪给赶出去了。
一开始,连洪还好言好语地跟她解释,将自己的父母爷爷奶奶,村里的亲戚都说了一遍。他越说得多,连母心中就越恐慌,生怕他说不什么不该说的,恨不得用扫帚将他的嘴巴堵起来,丢出去,所以下手的力气非常大。
扫帚拍过去,连洪没能全部躲开,背上、脸上都挨了好几下,尤其是左侧额头与上眼皮交界的地方,乌青一团。
这个时候,连洪就是再傻也看得出来,连母是诚心不认他的。这倒是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大家只是同村的邻居,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亲戚,对方怕他来占便宜,打秋风,所以不愿搭理他,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像邻村不大熟的人上他家来,他妈不愿意把好东西拿出来跟别人分享是一个道理。
可你看不上人就看不上吧,直说就是,他虽然爱贪小便宜了点,但对方不待见他,他也不会死赖着不走,何至于拿着扫帚打人啊。这么被对待,就是泥人也有几分脾气,连洪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火大了,他一把拽住连母挥过来的扫帚,用力一拉,从连母手中夺过了扫帚,丢到地上,踩了好几脚。
“我不干了!”连洪觉得很委屈,连钱都不想要了。
见状,左宁薇连忙上前拉住了他,指着他的脸说:“她把你打成这样,怎么能就这么算了,至少医药费、误工费要让她出吧?否则,你回去了怎么跟饭店老板交代?”
这还真是个问题,连洪出来打工,因为年纪不大,没技术,身材又长得很矮小瘦弱,工资比较高的工作,如工地搬砖之类的都不肯要他。所以他只能去饭店做杂工,端菜、洗碗、拖地,哪里忙不过来就去哪里,每个月却只有两三千的工资。他要买衣服,买手机,交话费,还要逮着机会去网吧玩游戏,每个月都是月光光,所以一直没攒下什么钱来。
现在他的脸受了伤,要完全好,少不得十天半月,顶着一张猪头脸去给客人上菜,客人肯定会不高兴,老板也会意见。万一不要他了,他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连洪可不想流落街头,他被左宁薇说动,正准备张嘴问清楚时就瞧见连母恶狠狠地瞪着左宁薇:“要你这个小贱人多事……”
“妈……”傅彤叶完全被连母的粗俗给吓懵了。
见状,连锐的脸也拉了下来,跟着喊道:“妈,你气疯了吧,说什么呢?”
连母一听儿子的声音,想死的心都有了。她连忙回过身赶儿子走:“你来做什么,快带着彤叶上去,这种小混混我就能打发了。”
这边的动静持续太久,连在厨房里忙和的连大姐都惊动了,她擦擦手,走了出来,踮起脚往门口望去,一下子就看到了连洪。冷不丁看到家乡人,连大姐的脸上马上浮现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喜色,她不像连母,待在这城里犹如觉得到了天堂,生活水平比以往提高了不知多少倍,处处顺心,什么都很如意,所以对家乡没有留恋。连大姐在这个家里的身份尴尬,做的又是保姆的活儿,连母什么都吩咐她做,却又什么都防备着她,她心里有时候也觉得委屈,时间长了多少有些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