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瘾+番外(78)
“呵,这还没到年呢,就携家眷拜上了。”钟祈承很复古的划了根火柴点烟,玩笑着替地上的这位解围,“我也给小冯爷拜个早年,万事顺遂——快让你的人起来吧,我这才出来,兜里比脸都干净,没得压岁钱。”
酒局“主角”开口,没面子也有里子。冯川又命程安坐到近前,这次却是没再伸手搂他。事不过三,程安不想惹男人不快,度秒如年的遵从安排。
瘾君子从未觉得,他的“致瘾原”转移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情。
周遭所有的觥筹交错,语笑喧阗,都像是嗡鸣的飞虫,带着金石相擦般的刺耳噪声,结队在耳膜旁忽近忽远的乱舞,耳内清晰的声音唯有身旁的人声线低缓的只言片语。
盘踞在心头的毒蛇吐着冰冷的信子,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寻找发泄口,各种垃圾废料的瘾头随心脏的快速起搏,顺着血管一次次污染全身——想要刺激,想要欲望,想要满足。
附骨的毒物像是知道能给予他安慰的人就在近前似的,游弋的更加起劲,体内有着真实的被噬咬的刺痛感,不过片刻,颈背处的冷汗便潮湿了身上的羊绒衫。
原来望梅并不能止渴,只会无限放大渴望,可望却不可即。
许是他今夜表现的“不乖”,冯川有意将他冷处理,又或是冯川的注意力都投注在了其他事物的上面,思过一样垂着头的程安没有得到任何的关切。
程安展开布满指甲印的掌心,分裂的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叹笑,不被关注好,瘾头最喜欢犯贱,捞不到搭理,叫几声就消停了。
“这些年常听到我家二行提到你,大爷有恩于我,你对我弟弟也多有照顾,这杯我敬你。”
向来沾酒有限的冯先生,敬一杯,喝一杯。
三分致故友,七分在心情。
“照顾不敢当,祈行如今的立足之地都是他自己挣来的。”冯川将杯子搁置在桌面上,凝视着玻璃杯上反射出的一线轮廓曲折不清的倒影,是他近旁之人的倒影。
有人跟声发问:“钟老板怎么不在场。”
“刚刚还在,神出鬼没的,不知道跑哪去了。”谈及时纵溺的语气,仿佛对方还是那个被他护在羽翼之下的顽劣少年。
“哥哥。”
钟祈承回望着悄然出现在身后的男人,有一瞬的陌生,经年来失去的并不止是自由,那一句笑言的“物是人非”,这一刻却再笑不出来了。
“哥哥在。”钟祈承像曾经那样必有回应。
钟祈行仿佛被魂穿了似的,一改往日的神经质,举手投足沉稳有度,抑扬顿挫的尾音也平直的毫无波澜,在旁人自觉让出的位置上坐定,将钟祈承的酒杯放到自己跟前。
“晕车就不要喝酒了,宾客我来接待,你奔波了一天,就坐在这边歇歇吧。”兄友弟恭,仿佛不久前在冯川面前寒着脸,要置他哥于万劫不复境地的不是他一样。
时过境迁,这场利益交际的酒局,来宾捧得不过是今时“在位者”的人场。
钟祈承早先就烦应酬,吐了个烟圈,拍了拍弟弟的肩,与相熟的几人移步旁边的茶室。
这一桌暂时性的空下来了。
冯川没动,程安也没起身。
“我有点生气了,因为你的回避。”冯川端详着手上的酒杯,或是在端详杯面上投映出的,身边的人朦胧曲转的剪影,“你也不需要跪给任何人看。”
冯川在解决矛盾时,会以沟通的形式,先将自我的问题与不满以不带情绪的方式表达出来,虽然这句“有点生气了”听起来和在矛盾处理上成熟冷静的冯先生有些不搭。
“所以你躲我的原因是什么。”该到程安坦白了,冯川转向程安,命令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要听实话。”
仅仅与冯川说几句话,程安的心里就平静了很多。
目睹心上人与“心上人”久别重逢的“美好”场景,最多算是赶上病瘾发作时的诱因,但程安并不想告知对方自己在犯病。
在床上他还能用骚浪掩饰自己的重欲,该正常的时刻,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去运转。
可怕更可悲。
“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半截实话也是实话。
程安的脸色的确不好,蔫得像被“百草枯”喷过的小野草,唇色都有些泛白。
这次的告退得到了批准。
“晚点回去收拾你。”
放完狠话的冯先生,与前来攀谈的合伙人就项目规划的相关事宜商讨了几句,没心思久留,离场前礼数周全的向钟祈承道别。
钟祈承跟出来送了他几步。
两人并肩在走廊里走着,杯酒下肚,配上情景心情,多多少少有些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