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顾言从这双眼睛中，清楚的看到了痛苦跟悲伤。

一瞬间，一个荒唐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扎根，并迅速生长成苍天大树。

顾言朝年轻人伸出手，年轻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无措，下意识就要去咬顾言伸过来的手，但在顾言平静却柔和的眼眸注视下，他怎么也张不开嘴。

两人就这么对视几秒。

许是顾言的眼神太过温柔，让年轻人压抑的神经线，顿时就崩溃了，年轻开始痛哭流涕，声音里透着彻骨的悲伤。

他哭了很久，他身边的几个变成人的怪物，也都跟着流泪。

无一例外，声音中都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悲意。

顾言默默看着这几个人，又看了眼始终没有变成人的怪物，眼里透着杀意，他手指动作，将这几个人松开，剩下被闪电捆住的几个怪物，顾言没有下死手，他开始慢慢的加大电流的力度。

过了几分钟，怪物依旧没有变成人，它们身上丝毫变化都没有。

顾言心中了然，侧头问年轻人，指着这几个怪物说：“它们是真正的怪物吧？”

年轻哭的眼泪鼻涕流了好多，他哭的正伤心，咋一听顾言的问题，大脑没有反应过来，潜意识已经作出了回答。

他说：“是！它们就是怪物，一群恶心的怪物！”

这话是他潜意识里，憋了太久的话。

甚至，在他心里，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年轻人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悲伤难以抑制，再次放声大哭。

顾言看着他们悲痛的模样，心里叹息一声，转身对着身后，被光屏保护着的一群人说：“被捆住的是真正的怪物，”他手指向年轻人的方向，说：“而他们，是人。”

阿灵爸爸问：“那他们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顾言诧异于阿灵爸爸的反应，但仔细一想，他们家阿灵跟常人也有所不同，所以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普通人高一些。

他低低叹了口气：“这就要问他们了。”

一群人的视线，凝固在他们周围，他们自从变成怪物之后，就躲在深山里，根本不敢出现在人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跟常人接触过了。

刚才那个年轻人，是几个月变成怪物的，他一直不曾放弃寻找变回人类的办法，私底下一直在写字。

山里很安静，安静的让人发疯。

度日如年都形容不了那种感觉，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风，周围的花香，小草被风起的弧度，甚至就连蒲公英有多少根种子，他都知道。

那句话，一直藏在他心里，不止是说怪物，也是在说他自己。

——他们，都是怪物，令人恶心的怪物。

而现在，他们有重新变回了人，不是做梦，不是臆想。

——是真真正正，变回人类。

年轻人胡乱擦掉脸上的眼泪，又吸了吸鼻涕，声音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因为许久未说过话，说的有些磕巴，他说：“那天，我去山里找草药，天有些阴，我在山里找了好久，等我找到草药准备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晚上走山路不安全，我就没有回去，我经常进山找草药，所以熟悉山里的地形，我就去山洞准备应付一晚，明天早上再回去。”

年轻人讲到这里，撸了把脸上的眼泪，继续说：“那个山洞很黑，我用手电筒照，也看不到里面，我也没多想，就休息了。半夜，我被一阵声音吵醒，抬头一看，那个怪物就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吓了一跳，站起来就要往外跑，外面正下着雨，路很滑，我跑了很远。”

“我以为甩掉那个怪物了，我回头一看，怪物就在我身后，我很害怕，不小心摔倒了，那怪物就咬了我胳膊一口，把我拖回了山洞。我以为自己要死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又醒过来了，我一看周围没有那个怪物的身影，就立马跑过去。我有些兴奋，没注意摔倒了，趴下去时面前正好有一个水沟……”

年轻人回忆到伤心的地方，捂住脸，无声流泪。

其他变成怪物的人，也纷纷回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也跟着哭起来。

年轻人说的这些，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沉默。

除了哭声跟怪物低沉的吼叫外，一片寂静。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显得很无用。

沉默片刻，阿灵爸爸看着顾言，问：“有办法让他们恢复吗？”

话落，几人目光灼灼的看着顾言。

顾言没有立马回答，他看着几人，说：“让我想想。”没有明确说不，也没有说可以。

几人目光淡下去一些，但没有太过失望。毕竟，还有希望。

年轻人看着顾言，目光坚定：“不用顾及我们，能就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