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人总是他不对吧!啊?!最后那一椅子下去根本就是要往死里打,我这个当妈的看着都后怕,这种杀人犯你们学校还不把他开除?”
童漾火了:“大妈你这脑子是什么长的,你儿子说的那些屁话都自动过滤了是吧?”
包书愈把童漾和于辞拉住,挥挥手:“你俩先回班上课。”
于辞皱眉:“凭什么!”
“快回去。”包书愈坚持,“我来解决。”
始终坐在一边没说话的陆潜也开了口:“回去吧。”
童漾和于辞这才回去,临走前还到陆潜旁边轻声叮嘱别太冲动,也别太忍着,陆潜笑笑,说知道了。
包书愈正色:“两位家长,你们的孩子受伤激动我也能理解,可这也的确不能完全说是我班上学生的错吧,咱们判断对错不能只看结果,你儿子受伤他就可以没责任了吗,不是的。哪个孩子都是父母心头肉,我一个班主任听那些脏话都不落忍。”
“哦!冲你这话意思,这事是我儿子先扯出来的,我儿子真被他打出什么意外来都没法追究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包书愈急得头上都是汗,又急匆匆地想要重新解释。
那家长摆明就是想无理取闹,把这件事所有的过错都推到陆潜身上。
陆潜偏头活动了脖子的关节,站起身,他长得高,一站起来就无形中给人压迫。
“按你这话意思。”
陆潜慢条斯理地走近,指尖抵着女人的肩膀,像是拂去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
“你可得小心我以后继续找你儿子麻烦了,反正这事他什么错都没有,那我还不如直接一错到底,你叫他以后小心点吧。”
这话说的嚣张又狠戾,陆潜也是被烦透了,彻底没了理智。
包书愈压低声音训斥道:“陆潜!”
陆潜谁都懒得理,丢下背后一片嘈杂,直接拎起衣服走出办公室。
***
他没走出几步,就听到前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频率,熟稔到让陆潜瞬间心坎上都冒起酸泡泡,他站住了脚步,目光直直地看向几米外的楼梯口。
这是他第一回 真正意识到24岁何彭的模样。
那五年的年龄差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横亘在两人面前。
直白又残忍地点醒陆潜,他不过是个冲动又无知的小屁孩而已。
陆潜眼眶都有点涩,眼角一片滚烫,牙尖在嘴唇上磕下一层深深的凹陷。
他低头看自己,一身校服还沾着灰尘与污迹,头发被他烦躁地扯得乱糟糟,衣服底下的肩膀还因为打架泛青。
而他的这个男朋友,一身笔挺的西装,肩线宽阔又笔直,白色衬衫领口被规规矩矩地系上最顶上的那颗,架在鼻梁上的金属框眼镜提醒他因为他惹的事,让何彭又一次耽误了正在进行的工作而赶过来。
陆潜也不知怎么了,大概是对自己干的那档子事心虚又后悔,何彭抬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好在何彭并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他几乎是冲过来的,撕碎了那一层看似沉着冷静的表象。
他双手捧住陆潜的脸,稍稍弯了点背细细打量他。
话说出口声音都是抖的:“怎么回事,怎么脸上还有血……哪儿受伤了?”
陆潜后知后觉的发现,打架时那个男生的血在自己脸上蹭了点:“不是我的,你别担心。”
陆潜拍了拍何彭的手背,轻声安抚他,话说出口却透着哽咽。
刚才在办公室,那两个家长拿食指指着他咄咄逼人都没让陆潜有想哭的感觉,可现在看到何彭担心的模样他却忽然有点惹不住了。
涩意与酸意接连着从心底泛滥上来,让陆潜死死咬紧了牙关低下头去,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忽然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少年的眼泪对何彭来说实在是难得又宝贵,自他长大以后就几乎看不到了。
这样的冲击让何彭心脏狠狠一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陆潜摁进了自己怀里,手掌贴着他后脑勺。
陆潜直挺挺地进了他怀抱,没有抬手搂住他的腰,只略微低了点脑袋,将眼睛抵在他肩膀上。
“要哭就哭吧。”何彭拍了拍他的脑袋。
正是上课时候,走廊上空荡荡,只有他们俩人。
陆潜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吸了吸鼻子,出口时声音都是闷闷的:“谁他妈要哭了。”
何彭忽视了他故作逞强,一手搭着他的肩:“是你班主任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的,你是现在回班上还是跟我去办公室?”
陆潜沉默了会儿,不想去回班级也不想去办公室,可他想跟何彭待在一块儿,于是说:“跟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