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与刑[刑侦](7)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聂诚也放松下来,索性直说道:“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这位魏远主任?”
胡小菲没有调侃他,拿来一张基本信息和问题的表格给他,然后出门去安排时间。聂诚认真填完后不久,她回到咨询室,说:“魏主任现在就有时间,他的下一个咨询者在一个半小时后。要不要帮你安排一个小时,他的咨询费能接受吗?”
聂诚一点头,“帮我安排下吧。”
胡小菲带着他去了魏远的办公室,还向他眨眨眼,保证他刚才说的那些“一个朋友”的故事她会保密。
聂诚笑着应了声多谢,敲响了魏远办公室的门。
“请进。”
推门走进,正看到在沏咖啡的魏远,他面前摆着两个杯子,其中之一是为他准备的。
魏远三十七八岁,中等身材,梳着整齐的偏分,戴着金丝细腿眼镜,眼神含着锐光,文质彬彬地朝聂诚点头一笑,说:“请坐。咖啡中要加奶吗?”
“魏主任,麻烦了。”聂诚打个招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转椅上打量。
桌上的文件归于一角,两把座椅之间的台面没有放置任何能充当阻隔物的摆件,譬如笔筒、相框、台历一类,办公桌后是一面墙的书柜,漆着原木色,所有柜子都有木质柜门,完全看不到里面都放了些什么大部头,也瞧不见印着各种心理疾病术语的书脊。
再去看魏远的背影,他在浏览刚才他填写的表格,背对着他,留给他熟悉环境的时间。
通过背影就能感觉到他对自己专业领域的胸有成竹,一想也是,对于魏远这种有丰富经验的专业咨询师,他不过是万千咨询者之一。
聂诚稍稍放松,魏远将咖啡端至他面前时,他已经完全镇定下来。
“聂先生是吧,最近发生了什么?”魏远问。
聂诚两手交握于身前,拇指相抵又分开,说:“前段时间,我突然出现了五个小时的记忆空白。”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魏远,暂时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之前有过类似的情况吗?”魏远问,
聂诚摇摇头。
“这段空白时间前,做过什么?”
“在家吃完晚餐,看了会儿书,然后不太记得了。”
“晚餐,”魏远记下了他的话,又问,“空白时间之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记忆?”
“数个小时后。我中间睡了一觉,发现忘记了一些事是醒来之后。”聂诚说。
“睡了一觉?”
“对。”
“醒来后还在家里吗?”
“不在,是在医院。”聂诚犹豫了一下说,“安定医院,我有PTSD。”
听到了心理学术语,魏远颇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又扫了一眼基本信息表,问:“之前的就诊经历是指这个吗?”
“是的。”
“PTSD的诱发和你的职业有关吗,聂警官?”魏远问。
“有关。”
“诱发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
“两年前。”
“最近有什么症状吗?”
“有些失眠。”
“整晚睡不着?”
“不会。我不吃安眠药,怕影响转天的工作,也担心产生依赖,通常要熬到两三点钟。”
魏远简单地做些记录,大部分时间都把视线放在聂诚身上,谈话没有间断,问:“能和我说说,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这个问题触发了聂诚脑中的回忆开关,纷杂的画面和尖叫声瞬间从脑中掠过,尖锐的疼痛和浓稠的恨意从心中沁出,仿佛再次回到事发那段时间,一次次录笔录,向同事重复案情;一夜又一夜睁着眼睛度过,一旦睡着就是噩梦连篇。即使姜准陪在他身边,他会在不经意中走神,犹如置身案发现场,耳边甚至会听到刺耳的尖叫,有时在餐厅吃饭时会突然站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停下来!
他刚才平静交握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明明静坐在椅子上却如同经历了百米冲刺,轻轻喘息着,不得不压抑呼吸保持平静。
魏远没有岔开问题,耐心地等待着。
“我还……做不到。”半晌,聂诚镇定下来说。
魏远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在空白时间里,遇到创伤情境或者让你特别恐惧的事情了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回忆起来。”
“好,我会帮助你。你上次出现症状在什么时候?”
“一年多前,执行任务过程中。”
“那时的症状是?”
“出冷汗,手发抖,有一点点恶心,但是不太严重。”
“之前有过失忆的情况吗?”
“没有。”
“什么情景会让你回忆起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