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千门万户曈曈日（下）

临近年节的超市总是在搞活动，而搞活动的地方永远不会少了战斗力极强的阿姨爷叔，他们把生鲜区的每个点团团围住，仿佛不要钱一样往购物篮和购物车里加东西。

陈一和江晨站在标着“今日八折”的鸡蛋柜台边上，呆呆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把目光挪回不远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深刻感受到什么叫神仙打架现场——凡人退散。

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小菜鸡，快删号吧！

江晨：“……”

陈一：“算了，不买鸡蛋了吧，冷藏区那边人应该比较少。”

江晨：“……嗯。”

事实证明陈一同学还是图样图森破，冷藏区附近进口酸奶大减价，早就被提前做好攻略阿姨们团团围住，普通顾客单是从她们边上路过就要用尽全力。满脸营业式笑容的导购小姐姐还不停招手呼唤，举着托盘上小小只的可爱纸杯，向围拢在她身边和缓慢靠过来的人群介绍产品的优点……

江晨：“……过不去呀。”

陈一：“我们绕开这里，找找散装火锅丸子好了……”

江晨：“……嗯。”

然而两人想买的火锅丸子也属于年节的紧俏商品，几乎是被顾客们几大盒几大盒地买走，眼见人堆里还有一个空，陈一直接把购物篮往江晨手里一塞，说了声“面哥我先去拿”之后就加入战团。

几分钟后，抱着鱼丸虾丸牛肉丸和一堆各式肉片、冻豆腐的陈一连滚带爬地挤出来，将东西放进篮子里。江晨看到他围巾都挤散了，羽绒服帽子也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看起来可怜兮兮地很是凄惨，但那副“嘿嘿我抢到了”的表情又带着点迷之可爱的感觉……

江晨的心瞬间软软的，他伸手替对方理好帽子，小声道：“很挤吧？”

陈一“啧啧”一声，抬头挺胸地从刚才的战利品里举起一包鱼丸，得意洋洋地拖长声调道：“这可是……最——后——一——包——！在我前面的一个人一下子拿了四盒，我知道肯定好吃，然后另外一个人拿了两盒，他本来最后这包都要拿走的，还好我趁他放东西的时候眼明手快一顿操作……唉，我可太牛逼了吖。”

江晨闻言一笑，道：“那晚上回去煮好汤，我们就先吃这个，感受下你千辛万苦抢到的东西。”

因为再过几日就要过年，想着在家里看看电视玩玩电脑，没什么事不用出门瘫就完事了的美好生活，陈一决定再去零食区逛逛。

商议之下，两人买了点能解嘴馋的饼干、巧克力和糖果，又弄了点袋装蛋糕、面包之类抵饱解饿的东西，再加上牛肉干、猪肉脯等咸口零食，七七八八和之前的火锅丸子等加起来有小几百块。江晨原本还抱着侥幸心理想去看一看生鲜点的情况，没走两步就被热火朝天的战争场景吓回来了，提篮后退光速认怂。

陈一表示，面哥算了算了，还是家门口菜场吧。

冰箱里还有半颗白菜，陈一和江晨结了账之后大包小包地出门坐地铁，二十分钟后就出了站， 除了外面又降温了有些冷以外，一切还挺顺利的。

寒风吹拂，正往小区走的两人都感受到地铁和室外是两个世界。陈一紧了紧脖子里的围巾，缩头缩脑地拎着几大包膨化食品往江晨身边蹭，关心道：“面哥，你冷么？”

江晨一身穿得素淡，里面是件乳白的高领毛衣，更显出几分瘦削，但话间还是温温和和的回着：“还好吧。”

某人伸出指节去碰他手背，觉得碰到的地方有点凉，把两手的东西换到左手提，右手扯下围巾给他圈到脖子里去。

江晨推拒了一下，听到对方说：“你带嘛，你手冷，我好热。”

似乎是怕他不信似的，陈一说完这句话，伸手握住了江晨的几根手指。

热乎乎的掌心贴上江晨被冷到微微麻木的手，他愣愣地看着被对方捂住的地方，缓慢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和陈一在牵手了。

“你这里的丸子好重的。”陈一对他眨眨眼，指节扣住江晨左手塑料袋的一只耳朵，笑眯眯道：“我帮你一起拎嘛面哥，就这样提回去好了。”

江晨低头看地，思考要说什么，半晌后抬起头看向对方。

话到嘴边却是一句：“下雪了。”

S市湿冷的空气里，雪花细细碎碎地从浅灰色的天际落下，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啊，下雪了。”陈一拽拽袋子，露出开心的笑容，“走啊面哥，我们赶紧回家吃火锅，边吃边看雪好不好。”

想着那样的场景，江晨脑中直接构出一副热汤冒着蒸汽的画面，心也立刻变得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