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晚+番外(16)
祝平叙见齐殊一脸菜色,哈哈大笑,弯了腰,险些湿了眼。
只是这样一来,祝平叙前些日子的忧郁被短暂地遗忘,而齐殊心中的不安和负担却愈来愈重——他倒是宁愿祝平叙打他、骂他、或者扑在他怀里锤他,哪个都比现在这样对当年不闻不问无所谓的要好。
他怎么可能知道,祝平叙耍了小聪明,他就是不愿想起从前,就是故意要齐殊往后步履沉重。
有一次,两人闹够了,趁着夕阳正盛,去了趟小山坡。傍晚的小山坡,都是最漂亮的。向远方瞧,橘红色的小草携带晚霞归来,到了眼前,就氤氲融化成了黑棕色,到了身后,渐渐蔓延成正常的青绿色。
大约很多人都在这里玩闹过。捻一缕草色,弯弯卷卷,乖顺地低下头。
齐殊将头凑过来,朝祝平叙手里那蔫了吧唧的小草呼一口气,它便不卑不亢地飘走了。
两人原地坐下,就那样静静地看夕阳,悄悄、不动声色的沉至地平线。真的有那么一刻,他觉得,挺好的,这样就挺好的。
于是他揽住祝平叙,在后者耳边低语:“祝平叙……我喜欢你。”
声音愈来愈小,一句“我喜欢你”多难说出口。随树叶摇曳的影子慢慢殆尽。总觉得那样,便生分了,又会叫人感觉莫名羞耻。
但此时此刻,这四个字,简单的很。里面混着的有祝平叙奢求的一份安定和平淡的幸福,亦不缺齐殊心中渴望的一份原谅和弥补。
祝平叙心里一颤,面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他垂下头,叫齐殊只能看见他上扬的嘴角。
‘不过。’
祝平叙想。当齐殊说喜欢他的那一刻,他突然就想明白了。
‘那些年我们默不作声咽下去的,或苦涩,或孤寂,又或是世间纷扰缺了一个你。最终都会化为一片银河,流入一个人的心田。’
‘于是那个人就懂得了你。’
‘他将带着你求救的信号,和千军万马呼唤你、弥补你、拯救你。’
至于祝平叙那胃的毛病,虽然时常折腾他,却比起从前还要好了一点,有点回光返照的意思。
当然,祝平叙是瘦下来了,虽没到瘦骨嶙峋的地步,却也能让人一眼察觉环绕其四周的虚弱的气息。
齐殊就很心疼。
“我也没给你养瘦了吧,这两天也不累啊?”齐殊咬了下勺子,又给祝平叙夹一筷子肉。
“没,”祝平叙不以为意地一笑,拣了个通红的樱桃扔进嘴里:“估计是以前在公司太累,猛一休息不习惯吧。”
齐殊闻言一愣,“休息还能不习惯?你以前那公司得多压榨人?”
祝平叙吐了核,抽张纸擦擦手:“没,挺好的。”
“对了,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也不去上班了?”
“你不是来了吗,我就想着顺便请个假。”祝平叙撒了谎。
齐殊没再说话。
祝平叙突然想起什么,“你跟二谪,怎么搞的?”
齐殊挑眉,似是不太愿意接这个话题。良久才开口:“他嗅觉敏锐呗。再者,我也的确不喜欢他。这倒是我的问题……不过,俩人连亲都没有,他看着也不像个彻头彻尾的弯的。”
“……哦。”
祝平叙好久没联系王谪了。那种多年好友突然断了关系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两年前他到了上海,手机里的联系人基本都清空重置了一遍。不愿面对齐殊,亦无颜面对王谪。
他觉得自己只是个遇事逃避的懦夫。
后来几个月,齐殊意识到山省确实没有祝平叙存在的痕迹时,才开始动用自家大数据公司的能力,好容易查出了祝平叙的联系方式,这才勉强连带卖惨加哀求地和祝平叙保持了联系。
-
齐殊抽张纸,擦了擦嘴。“吃好了?”
“昂。”对方回答。
“行,我去洗碗。”
祝平叙“唔”了一声,瘫在柔软的沙发上,正要闭眼休息。
突的!
他猛地咳嗽起来,耳朵里痛的仿佛要炸裂,胃部更是撕扯如两个小人在拉锯战。他艰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右手往茶几探去,只剩一杯凉透了的水。
祝平叙灌了一口,咽下去的时候嗓子仿佛被塞进一块冰刺,又痛又冷。
“咳咳咳! ”他被水呛到了,用舌头顶了顶上颚,勉强把那水咽下去。又咳个不停,他一只手捂住胸口,另一只手捂住嘴,脸咳得通红,才好了些。
肺里、气管里都像是在被一双手缠绕,轻轻的痒痒的。
他最讨厌这种感觉,这样的无能为力,宁愿叫人捅他一刀。
最恶心的,是快烂掉的胃。算一算,肠胃炎、胃穿孔、胃溃疡都叫他尝试了个遍,如今再加上胃癌,可当真是“生活经验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