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未晚+番外(14)
直到他拉着同样疑惑的王谪去了那家小酒吧,吧台的小哥告诉他:从三年前开始,祝平叙的生日都是在这里过的,每次都要喝好多酒,喝得人心直发慌。不过以前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这回只有一个人。
说罢,看到站在齐殊身后的王谪,一指他:喏,之前就是他俩一块来的。
王谪脸色青白,眼中满是心酸。
齐殊亦是难受——三年前,恰巧是祝平叙二十五岁那年。
再后来,他又可耻地发现,什么狗屁祝平叙不喝酒,分明就是自己潜意识里知道祝平叙胃不好,以前从来不叫对方喝。
他怎么知道?
大约是哪次酒局别人提了一句吧。
齐殊想。
其实那些年他对待祝平叙,实在不算好,甚至比之前的任何一任情人都要糟糕。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不想带祝平叙去见那些披着西服的“朋友”,不想带祝平叙去面对别人的“你看又是齐殊的情儿”……哪怕是两个人下个小馆子,或是他炸厨房,也不愿意带祝平叙去西餐馆,吃那个半生不熟的牛排。
齐殊曾把青春给了放荡,又把年华给了理想。
可现在,他不屑了。
他得把余生,给祝平叙。
此刻,远在上海的祝平叙站在人流之中,眼睛睁的几近酸涩,握紧了手机,也下不了决心。
他可不可以,最后自私一次。
但如果没有这一次,他会不会后悔?会不会,以后再也没有人记住他,他就像一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粒尘埃,只能消散?
总算……
祝平叙指尖温度冰凉,泛着红,给齐殊发消息。
“我在上海。”
“……能来陪陪我吗?”
思索片刻,又将第二句编辑好的删掉,还是不能忍受这么贱的自己。
齐殊远在千里,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以为是广告,又或是朋友的闲聊。直到他看到最上方的祝平叙——那三个字!
条件反射般的,先是不可置信,又惊喜无比。
“我在上海。”
他在上海!
第3章
齐殊像只得到了天使赦免的恶魔,挣脱了桎梏与枷锁,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爱着他,不舍他,又无奈于他的人。
当他自以为一切都已成空,且不知心脏里那座华丽的城堡已有了它唯一的主人。与流连于身外的纸醉金迷不太一样,那一层厚厚的心腔壁拦隔下的,是一个“可有可无”,而深居心底的那个城堡的主人,则已化成他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血液中,再也无法割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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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我把地址给你了。”
“嗯好,看到了,我现在去找你啊。”
“嗯。”
祝平叙挂断电话,把手机盖利索地一翻,塞进口袋里。抬头看窗外晨曦渐浓。
他也说不上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医院里检查的快,正逢这一个周大家都身体康健,就便宜了他。
昨天收到单子的那一刻,也毫不意外地。
“已确诊-晚期。”
医生换了个年轻些的,凝着眉看着他,显然是个没经历过太多挫折的孩子,还假装语气成熟:“祝……平叙是吧,你这个必须得住院了啊。虽然说情况严重,但还是尽量保持良好的心态,是吧。”
劝着别人,自己还叹了口气。
祝平叙则盯着“晚期”那两个字,呆了好久。终于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行,我给你办个住院。”医生低着头拿笔在病历本上写着,逃避似的不去看他——仿佛对面坐的是个死人,“你去办下手续,就出门右拐直走,那儿有个窗口哈。”
祝平叙:“……不用了。”
这下风水轮流转,倒是那医生停顿了笔,懵了一下,“什么?”
“不用了,”祝平叙重复,“麻烦您了。”
“你这……”
“晚期也没什么可治的了,到最后也不还是个死,”祝平叙强行给自己打了一针镇静剂,道:“别的您也不用担心了,生死由命吧。”
医生横眉倒竖,使劲一拍桌子:“那怎么成!你这、这毛病不轻,住院还能有点希望。你得信科学,不能乱弄的!”
祝平叙病体孱弱浑身发冷,平白听这一顿训,心里反倒暖乎乎的——有多久没有人这么关注自己了?就连文书白和陆材二人,这两年也联系的少了。
于是他轻轻笑了起来,温声安慰对方:“不是不信科学,最后几天了,还不能活得随性点?”
他又想起刚开始知道自己患了癌症,那时候的绝望几乎像海浪一样将他吞没。
而现在都能安慰别人了。
那医生瞪了他一眼,最终无奈垂下头,失败者似的,“我也不好再劝了,你还是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