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番外(252)
然而当他真正无辜的时候,江裴遗却不信了——江裴遗把水果盘往他腿上一放,嫌道:“拿着去客厅吃,别在这边给我添乱。”
林匪石:“………”
“狼来了”居然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他委委屈屈地说:“我真的没跟他说什么。”
但凡林匪石第二遍重复的话,江裴遗就会信了,他轻轻拍了拍林匪石的头,轻声道:“知道了。”
贺华庭换了一个坐姿,一条腿蜷在没受伤的腹间,另一条腿伸直放在地上,他似乎没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喃喃般继续道:“那段时间我每天做梦都想杀了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杀人,也没有勇气动手,只能站在角落里看着他,看着我妈妈被打,我求我妈妈离开他,可是她总是不肯,她说男人都是一样的德行,下一个或许更可怕,这个世道有命活着就是幸事了。”
“后来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门前哭,遇到了舒子瀚和天明,他们问我为什么哭。”
贺华庭明显停顿了一下,那仿佛是他命运的一个折点,许久才低声道:“我说我想杀死一个坏人,可是没有办法动手——舒子瀚似乎对我很有兴趣,他用看小怪物的欣赏的眼神打量着我,然后给了我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点一点教我怎么杀了他,还能不留下一丝证据。”
“所以他晚上撒完了酒疯,回到床上睡觉的时候,我用舒子瀚给我的东西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弄晕拖出了房间。那天夜晚我似乎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的状态,我才发现原来刀锋划破皮肉、切筋断骨的感觉是那么美妙。我不止要他死,还要他死无全尸,”贺华庭说话的时候,从始至终没有直视过林匪石的眼睛,姿态像是一个知错不改的死囚,他嘲讽般的说:“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负罪感,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那个畜生早就该死了,我妈发现他失踪了,疯疯癫癫地去找了他一段时间,根本没想过他被支离破碎地扔到河里了,也没想过报警。”
“你看,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是多么简单的事?林队、江队,你们确实是罕见的‘正义使者’,可是你们能代表天底下的正义吗?你们能让所有含冤的灵魂都得雪吗?”贺华庭缓缓抬起眼皮,乌黑眼珠深不见底,他轻声一字一句:“如果不是我主动坦白了这一切,你们会知道西边河里流浪着一个死人吗?”
林匪石想了想,问:“华庭,你想过制定法律的意义是什么吗?”
贺华庭“哈”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惩恶扬善,发扬那些一听就冠冕堂皇、虚伪至极的真、善、美。”
林匪石点点头:“有道理,但我更认为法律是用来约束‘好人’的——我们每个好人都有变成杀人犯的潜质,因为人性总是不可避免地存在阴暗面。”他指了一下自己,缓缓道:“我、裴遗,还有许多警察,我们都杀过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你与我们差别的不过是一个正当合法的身份而已,当我们没有了这层身份,其实跟你的立场是完全相同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听完这段话,贺华庭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林匪石跟他“促膝长谈”的目的,几乎是匪夷所思地盯着他,字音从牙缝里咬出来:“你什么意思?”
林匪石很淡定地说:“没什么,我打算策反你。”
贺华庭:“………”
他简直要气笑了,直声反问:“策反我?你凭什么以为——”
林匪石打断他说:“除了你那个不是玩意儿的后爹,这些年你还伤害过其他人吗?”
贺华庭的身体轻轻一僵,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朋友,你可能对鱼藏不太了解,在很多时候我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善恶——作恶的人眼里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并且丑陋到难以掩饰,当然,像舒子瀚那样已经‘恶’到一定境界的除外。”林匪石的声线本来就带着金属般的磁性,刻意轻柔压低的时候,近乎是蛊惑的,他用一种很亲近的语气说:“而你眼里并没有那种东西,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当时愿意信任你的理由。”
贺华庭想:林匪石在说什么?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吗?还想策反他,在做什么白日梦?这个条子居然这么天真吗……?
他的手杀过人、见过血,灵魂上带着洗不清的污点,只能匍匐在地狱苟延残喘地活着,是一团见不得人的影子,怎么能再跟林匪石这种走到哪儿都发光的人站到一起呢?
“虽然这么说不符合现代依法治国的理念,但是我觉得吧,天道好轮回,恶人自有恶人磨,如果我不是刑警,我甚至还要跟你说一句‘干得漂亮’,”林匪石话音一转,又语重心长道:“可是华庭,终究罪不至死啊,就算你那个倒霉后爹再猪狗不如,想方设法惩罚他一下、让他得到应有的报应就算了,没到杀人分尸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