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骨+番外(22)
周兰木彬彬有礼地答:“惭愧惭愧,过几日才正式上任。”
“一派胡言,楚元嘉,你带人私闯民宅大放厥词,到底是何用意!”金明镜忍无可忍,顺手往手边木墩子上一拍,那木墩子接他腕力,霎时四分五裂,“我夫人尚在大堂停灵,你们便在这里放肆,真当我怕了你不成!”
一旁金府的下人似乎也觉得二人此举有些过分,义愤填膺地纷纷议论起来:“是啊,凭他是谁,也太无礼了些。”
“真当我们金府无人吗!”
周兰木环顾一圈,突然拖长了语调:“各位——”
他满意地看见众人安静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遗憾地说:“挑这个日子来,实在是十分抱歉,但是既然今日大家都在,我便借机向大家宣布些事情……”
金明镜漠然道:“你要说什么?”
恰好这时小黑牵来了那侍卫养的狗,见众人都在,顿时有些茫然,结巴不由更严重了些:“我我我我我我……大人,这这这这这——”
他手边牵着一条又大又白的狗,脖间系着红丝带,瞧着毛绒绒的,憨态可掬。二人黑白分明地站在那里,叫楚韶忍不住赞了一句:“嗬,好漂亮的狗!”
众人的目光还落在那狗上,便听见周兰木清了清嗓子,冷不丁地问道:“金将军,给夫人验尸的仵作,你可已经灭口了?”
此言一出,周围一阵惊呼,金明镜向来好说话,金府的下人们对他也算敬重,听了这无凭无据的指责,不由窃窃私语。金明镜眼睛一眯,冷道:“你在胡说什么?那仵作自己发急病死了,难道还关我的事?”
他说完后,周兰木居然比他还惊讶:“啊,真的死了?我本只想问问将军的,不想将军下手下得这么快,佩服,佩服。”
楚韶觉得,金明镜似乎快要被他气死了:“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兰木不急不慢地答:“我认识那支簪子。”
他这话刚刚说完,金明镜的脸便“噌”地白了,他缓缓地回头看了围观的金府众人一眼,又回过头来,声音发涩:“你知道?”
“我知道红滴露之毒,只要拿簪子刺破一点点皮肤,便会即刻中毒,妙的是,这毒不会立刻致人毒发身亡,还是会等到被刺破的一点点伤口愈合之后,才会毒发。”周兰木道,“江湖上曾有多人离奇死亡,尸体却不留一丝伤痕,便是因为此毒——”
金明镜眼睛中迸发出一点奇异的光来:“你认识他?”
周兰木微微一笑:“有过一些萍水相逢的缘分。”
金明镜往前大跨了一步,语气几乎有些狂热:“他在哪儿?他去哪儿了?”
楚韶翻身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周兰木身前挡了一挡。
“我倒是更好奇他受了什么伤,竟能让你带回来,锁进府里。”周兰木叹了一句,很是忧愁地道,“他临走之前没把你全府都屠尽,已经是你的福气了。”
“谁啊?”楚韶回头,插嘴问了一句,“那侍卫么,你认得?”
“不仅我认得,将军想必也有耳闻,”周兰木伸手搭在他肩上,笑得十分和善,“满天红虽是男子,虽连面具都不曾摘过,那也是天下第一的绝色,果然是让人见之不忘、思之如狂了。”
金明镜盯着空气中某一个静止的点呆滞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不错,六个月之前,我到中阳南郊玄剑大营例行练兵,偶然之间,我发现我岳丈从岁裕关巡视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蒙了黑布的笼子……”
金明镜的岳父正是金夫人的父亲,五方将军之一的杜源老将军。大印人常赞天下名将“镇北安东沈金杜,安西平南大小楚”,杜老将军便也是其中之一。六个月前,他在京郊大营练兵之时突发急症,匆匆过身了。
如此看来,他的死也是大有蹊跷。
“我问了岳丈几次,他都含糊其辞,不肯开口,只道是西野捉回来的妖物,毒不得,杀不死,他正想办法将这妖物处理掉。”金明镜道,“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让我接触到那笼子,我实在好奇,于是一日夜里,我便趁岳丈不注意,偷偷去了关押那妖物的帐子里。”
“可谁知我掀开那黑布之后,看见那笼子里面……”
楚韶接口道:“关了一个美人儿?”
金明镜置若罔闻,他眼神狂热,甚至连声音也开始发起抖来:“当时……他全身赤|裸,只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红色长袍,他没有东西吃,便咬了自己的手腕喝自己的血,血顺着脖子往下淌……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脸,我都没有看见他的脸!他带了金色的半面面具,只冲我勾着嘴角一笑,我便觉得……让我为他死了我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