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旅行故事+番外(14)
“可以。”少年有点羞涩木讷地点头。
“你是来放牧的吗?”
“嗯。”
“那里的牛羊是你家的吗?”
“我的羊在山下。”
“你家有多少羊?”
“两百六十二头。”
“……”钟蘧惊了,“这么多?”
“还有牦牛。”少年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钟蘧震惊,“所以你每天都来放牧吗?”
“平常要上学的,今天,周六。”
“哦对,今天有《中国有嘻哈》,你看那个吗?”
“那是什么?”
“一个,嗯,音乐节目。”
“没看过。”
“嗯。”
于是两人都不说话了,少年继续望着佩枯湖,钟蘧把手交叠在脑袋后面,躺倒在佩枯湖边。
在这样的天地间,一切都仿佛恰恰好,一切都仿佛如约而至,他的内心万马齐喑,又在最深的寂静里,发出最简单的真诚喟叹:我好像,喜欢上肖铎了。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有点慌张,也有点激动,但在这样的佩枯错边上,这些情绪都来的很平和,他好像终于从一个美梦中清醒,梦境破碎了,但也因为长久的休憩,积累了一些坦然直面现实的勇气。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
*
钟蘧很早就发现了自己是个同性恋,早在青春期,他就发现了,他只对球场上挥汗如雨的少年有好感,只对好看的倒三角身材有冲动,只对梦里出现的小麦色皮肤起反应。
大学的文化是非常包容的,他知道学校里有酷儿组织,酷儿组织经常拉着彩虹旗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露营、分享会,甚至音乐节,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他从来没有参与过。
他曾经对寝室的室长有朦胧的好感,只是朦胧而已,没等到朦胧变清晰,有一次,寝室夜谈,聊到现在影视作品都喜欢拉CP,室长愤愤地评价:“真的不懂现在的女生,看见两个男的在一起都能扭曲成CP,真的好恶心。”
钟蘧想,居然是“恶心”的吗?
室长是一个特别温和有礼的人,钟蘧这种幺蛾子百出的性子,也没见室长对他发过脾气,“恶心”这个词汇对于室长来说,已经是一个极其贬义的词汇了。
于是大学三年,钟蘧再没有好感,没有心动,没有恋爱。甚至偶尔,他也会忘记自己的性取向,认为自己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没有告诉再见客栈的老板,他来到西藏,真的很想,“寻找”或者“遗忘”都好,为什么他是同性恋?
八廓街的书店里,他看到有书背面写着:
“这些自由自在的人啊
他们不是没有羁绊
但是他们想离开家就走了
想去远方就去了
想爱谁就爱了
尘世中的问题不是问题
想做什么才是问题
人是可以这样生活的吗?”
现在他想,或许旅途里的人,是可以这样生活的吗?
*
肖铎拍了一会风景照,走到钟蘧身边躺下,看见他的笑容下意识一顿,心想着这小朋友是不是又搞了什么花样,认命地闭上眼睛问他“怎么了小朋友,怎么都笑出褶子了?”
谁知钟蘧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地不说话,只是歪头看着他笑,塌下的眉毛在笑,挤作一团的眼尾在笑,耸起的苹果肌在笑,崩裂的嘴唇也在笑。
肖铎睁眼,眼里掠过钟蘧所有含笑的细节,无奈地摇摇头,跟着憨哥喊他“傻小子”,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润唇膏,“西藏风大,空气干,你嘴巴都裂了,”见钟蘧只顾着傻笑,又拍他脑门,“哎,别笑了,血沾牙齿上了。”
钟蘧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索性躺倒在草地上笑了个痛快。
肖铎闭上眼,居然也傻乎乎地跟着笑起来。
钟蘧笑完了,拿着肖铎的润唇膏一个骨碌坐起来,怼着润唇膏往嘴唇上抹。他心里很美,自我感觉和肖铎的进展很快。
看,这不都间接接吻了吗?
好一会儿,才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压下心里的躁动,钟蘧给自己列了一个任务List,斗志满满地想,接下来,第一步,确定一下肖铎的性取向!
于是,从佩枯错到萨嘎县城的一路,钟蘧都在百度、知乎、论坛——
问:如何用一句话试探对方是不是同性恋?
热心网友:有些人隐藏的很深,凭语言动作什么的很难发现可以试着和他聊些两性的话题,注意观察对方的眼睛,这个骗不了人的。有些人平时的语言和话题,比较密集于某一方面,可以推测但,不要随便猜测。
*
晚上,他一边看《中国新说唱》一边想,聊什么两性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