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白莲花(130)
叶泾渭垂着头,把衣服上的水拧去。
有个人经过,看到他在洗戏服,然后那个人问他东西来,“你服装部的?”
叶泾渭抬头间,看到了他。
他身形挺拔,又有些青年的瞿瘦,时常在片场穿着普通的灰黑白的衣服,一眼远远看,准能找出他的身影。
叶泾渭被那张美貌怔了怔,摇摇头。
“你揽的活儿?”江浸川问自己道。
叶泾渭看着那个人,觉得要一时错愕过去,也怕自己露出了非分的神情,低过头,手上洗衣服的动作继续,“没,没什么的,”
叶泾渭看他走了,继续倒洗衣粉。
他桶里没有多少水了,需要再去装满回来,于是他正要起来装水时。
一桶水提来,那个人走了。
一会儿,又提了一桶,放在他旁边。然后走了。
整整十一桶水。
叶泾渭受宠若惊。
晚上的时候,有一个房间要做一个临时的地下电影播放场,要播一个片段,需要要找群众坐在演员的旁边,一起观看老旧放映机放映的影片,房间小,群众够,光线暗,氛围足。很好的文艺片气质。
叶泾渭与许多的片场员工被找来坐在了长板凳上,他有些困,在打着瞌睡,那时候快夜里十二点了。
机器要拍他们的脸,透过背影,拍斑驳的墙上的放映机投影电影。
他正半阖着眼睛,身旁像是坐下了一个人。
叶泾渭当时坐在了偏后的位置,机器扫不过来,演员也不会挑那个位置坐的。
以为是别的片场同事。
叶泾渭还是怕耽误了拍戏,万一镜头扫到他、浪费了镜头怎么办,然强打起精神,一边问旁边的人说,“机器只是拍我们后脑勺吧?”
旁边刚坐下来的那个人淡淡,“正面也有,”
叶听说了,连忙挺直了一腰板,老老实实地坐好。他一天活下来了,到了晚上十一点多,还没下班,早已犯困。
不说别的,腰是直不起来,眼皮努力地睁着。
很努力地融合进去看电影的群众中。
那个人稍看到了他,叶泾渭很像那种旧时候看墙上戏的人,沉湎进去,又有些小小稚气的模样。
导演走过来,走进他们这一排中,在叶泾渭旁边停下来,叶泾渭吓了一大跳,以为导演找他问题。
结果导演跟他旁边的人说了几句,然后离开,重新操作机器。
叶泾渭向他旁边的人看去,只见他身姿很高,坐得也与旁边的人格格不入,是那种独特气质,连坐在一起看电影,也是孤清冷傲的。眼睛,眉骨,都是电影那种质感。
那是江浸川坐在他旁边。
叶泾渭心里想,要是他睡在旁边也好。
这场拍了很久,后面只剪了两个镜头进去画面里。
喊卡后,叶泾渭坐着,周围的群众要散去,离开,走动,江浸川似乎也在等人潮散去,再做起来离开打算。
两个人坐在一起。
“你今天很累了吧,”那个人小小声的。
江浸川看看他,觉得更累的人应该是他,而不是自己。他说,“还行,”
那个人像是点点头,人潮散去了,他也站起来,跟着人潮一起消失在刚才集中拥挤的小空间里。
江浸川看他融入群众的背影。
不明的情感。
他也站起来,离开了。
快要下班的时候。
所有人都特别的困了,本来今晚要拍夜戏的,但有个演员状态太差了,反复被骂,夜戏没拍下去,于是提前收工。
机器收起来,盖好镜盖和防尘布,叶泾渭还要等剧组关了门才能走,于是趴在某个机器边上等人走去。
放工是开心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者取水壶,或者取自行车。
那个人趴在那里不小心地睡着了过去。
很多人放工,拿上自己的东西,盒饭,包,离开片场,灯一片片地暗下来。
江浸川在门口,看着很多人离去。
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月色很白,很浓,但是投在地上,却很散,很清的颜色。
他踩在月亮下自己的影子上,稍微脚提起,影子移动了一下,风很细,远处歌剧院的电影可能在散场,播着离场的音乐。
那个人出现,是最后一个人离开片场的。
出来的时候。
有人就在灯影下,路灯很细很高。
“hi,”叶泾渭很欣喜地打招呼,又遇见他了,可以一起“同路”了。他打招呼是很意外的,完全想不到竟然可以“偶遇”。
江浸川表情很冷淡地点了下头,于是两个人踩着影子走在了街道上。
江浸川到了后,叶泾渭很热情说,“晚安,”
而江浸川只是点点头,上楼道去,消失在没有灯的黑色楼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