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逢时+番外(32)
☆、劫难
在和靳成相爱的漫长岁月里,这一天是最让窦寇永生难忘的。
在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这天始终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勒住他脖子让他无法呼吸,睡一半醒来他孤枕难眠,浑身被冷汗浸透,眼前都是那人深深的、切入骨髓的恶意。
那天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窦寇和之前一样去上班,靳成出门去见客户,两人还约好了下班不做饭,一起去小食街新开的网红店尝个鲜儿。
中午窦寇换了衣服,穿过大厅往食堂去。
这个时间,大厅里都是等着排下午号的人,喝水的聊天的吃饭的,都闲着。
于柏灏出现得猝不及防。
他拦在出入大厅的必经之路上,又好像很虚弱,侧肩靠着白墙,手揣兜里眼神死死盯着窦寇。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奇怪,觉得这人不正常,对他指指点点,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下意识只想离他远一点。
窦寇停下来了。
因为他知道于柏灏就是冲着他来的。尽管来者不善,但这一刻,道德和责任感让他避无可避。
半年多不见,于柏灏的精神状态和之前比差了太多,面容枯槁,两颊凹陷下去,双眼下有浓重的阴影。看到窦寇的瞬间,他胸口突然剧烈起伏。
“窦医生!”他笑嘻嘻喊,“好久不见。”
窦寇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但没来得及反应,一切就发生了。那人猛地从兜里摸出把刀,对着窦寇就刺过来。
周围爆发出阵阵尖叫,所有人乱成一锅粥。
幸好窦寇反应迅速,侧身避开了,但锋利的刀剑还是从他手背上划过,刺出一道浅浅的血印,血珠顺着伤口往外冒。
保安来的很快,三两下就把于柏灏压在地上,头死死按在地面。那人在大口大口喘气,眼里透出兴奋又疯狂的光,像濒临死亡前,丢岸上垂死挣扎的鱼。
“同命运共呼吸!我就算死也值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窦寇看见地上的那把刀,刀尖原本就是淌血的。
那些血不是他的。
于柏灏的手背上、手腕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还有斑斑瘀血,是HIV后期症状之一,指尖一个簇新的伤口还在流血。
他说:“窦医生,我是真的真的,很看不惯你俩好,我早就警告过你的,这下好了,你说你的成宝宝要怎么办呢?”
于柏灏笑得很得意,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扭曲。亡命之徒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他不考虑后果,只想害人,所以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窦寇喉咙发干,额头冒出密密的虚汗,他的心直直往下沉,大脑一片晕眩,晃了晃身体差点栽倒。
幸好被闻讯赶来的同事搀住了。
那天下午,有别的医生替他顶了班。
他迅速吃了阻断药,验血,配合警察做笔录。
同事都很震惊,因为于柏灏真的拿出精神病证明了,警察拿他毫无办法,只能把他关押到相关治疗机构,找专人盯着他不让他再出来祸害别人,但是按照规定,并不能判刑。
窦寇挨的这一刀,无处申诉。
当然也可以按法律途径索要赔偿,可对现在的窦寇来说,钱又有什么用?
窦寇那天没回家,和靳成谎称医院有临时手术,就住在值班室里。
他心里太乱了。
阻断药28天不能停,但会不会被感染还不好说,要密切观察验血半年多,万一被感染,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这件事窦寇坚决不愿让靳成知道,因为以靳成的性格,绝不会对于柏灏善罢甘休,说不定就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找他同归于尽。可是怎么可以?他才二十五,他的事业刚起步,他还有大好前程,自己又何必用生死未卜来扯他后腿?
他说过要护着他,就要护到底,要信守诺言,所以灭顶之灾这种东西,他一个人受着就可以了。
这样想了一夜,在红日初升的时候,窦寇做了这辈子最艰难的决定,他决定滚回大洋彼岸去。
离他的小橙子远远的。
于柏灏已经没有威胁了,这人被关在精神病院活不长,但是同样的,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命运何其残忍。
窦寇连着好几天没回家,电话打过去也说不了几句就挂了。
靳成有点奇怪,他还自我反省了一遍,觉得最近日子坦荡又平顺,好像没什么惹他不开心的事儿。
他决定跑到医院去抓人,当面儿问他为什么不回家,大不了扒着他干一顿架。
他故意戴着口罩避开熟人,还从消防通道爬楼梯上去,就是不想有人给窦寇通风报信。
结果在半道上,他就听见他们家窦二八和另外一人的对话了。
靳成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偷听的,但他听到“回美国”三个字,脚底就像长了钉子,半步也挪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