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稷假装淡定:“先让人围一圈布帐。”
在流水潺潺与鸟鸣声中,赵枝枝慵懒地躺在草地上。
天蓝蓝的,她盯着那朵饱满的白云, 白云缓缓飘着,她的思绪也缓缓飘着。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太子的汗珠滴在她额面,她成了被他滋养的花苗。
周围所有的声音都聚到耳边,可她竟然一点都不害怕。
她听到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的声音,流水淙淙拍打石头的声音,远处还有人的欢笑声。渐渐地,太子粗沉的气息声将这些声音掩盖,她不得不专心看他。
太子俊白的脸庞红透透,脖子和耳朵也是红的,但他的神情却十分严肃。他黑亮的眼,炯炯有神,像在做一件大事。
“别怕,别怕。”太子抓住她的手。
赵枝枝不怕。
她不但不怕,她还很兴奋。
她觉得太子也兴奋,但她比他更兴奋。这话她不能告诉他,免得自己遭罪。
回去的时候,太子没有陪她。
太子略显疲惫:“孤要赴宴,赵姬先回去。”
赵枝枝没想陪他赴宴,她尝了刺激的事,脑子里晕乎乎的,她饿了,想要回去大吃一顿。
她朝太子挥手告别,心满意足地捧着他用草叶编的那些小玩意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没走来时的路,绕了远路。
赵枝枝让人将车停在赵府前的大街口,她没过去,趴在车窗边,远远地窥视。赵府门口满是人,都是来凑热闹的。人虽然多,但是不如那日石儿她们出嫁时多。
赵枝枝看了一会,悄悄离去,车上伤感了一会,回到云泽台大门时,撞见十几辆轺车从里面出来。
“让开,都让到一旁,让赵姬先过去。”
一见赵枝枝的车乘,大门小童喊道,命人将轺车赶到一旁。
赵枝枝认出轺车的几个人,是她在第一阙见过的殷女们。
赵枝枝朝看门的小童招手:“她们去哪?”
小童答:“去外面,陪殿下赴宴。”
赵枝枝揉了揉衣袖角,目光自轺车的殷女一一扫过。
她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打扮得花枝招展。
赵枝枝没再往下问,重重放下车帘,让人加快往前。
兰儿在建章宫等了许久,终于等到赵枝枝回来,他高兴地迎上去,刚到面前,发现赵姬闷着一张脸。
平常这个时候,要是殿下不在,赵姬吃饱后睡个午觉起来,会教他们学雅字。兰儿将“今天学什么字”的话咽回去,跟着赵枝枝进了丙殿。
“赵姬,上巳节好玩吗?”一堆童儿问。
赵枝枝:“好玩。”
她嘴里说着好玩,面上却无喜色。这可不像平时的赵姬。
兰儿纳闷,赵姬怎么了?
和殿下游玩的时候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兰儿思来想去,想不到任何赵姬会为之不快的事。赵姬总是笑兮兮,尤其在殿下面前。殿下说话的时候,再没有比赵姬听得更认真的人了。
兰儿皱眉,肯定不是赵姬做了什么,而是殿下做了什么!所以赵姬才会不开心。今天是上巳节,上巳节最不缺的,就是衣不蔽体的女人!
兰儿又急又无奈,他想让赵姬开心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她。他围着她不停绕圈,绕得头快晕了,才憋出一句话:“赵姬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谁都不能抢走殿下对赵姬的恩宠。”
如果有人来抢,他一定会站在赵姬这边!建章宫所有的小童都会站在赵姬这边!
兰儿端坐下去,坐在赵枝枝身侧,一字一字认真道:“赵姬可以吩咐兰儿做任何事,只要无损殿下圣体,赵姬让兰儿做什么都可以,赵姬的事,就是兰儿的事。”
赵枝枝发着呆,忽然听到他说这些话,义愤填膺,双拳紧握,仿佛下一刻就要用绳索套死谁。
赵枝枝既心酸又感动,摸摸他的脑袋:“兰儿不是说了吗,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子,既然是最美丽的,怎会有人抢走我的恩宠?兰儿无需为我忧心,殿下今日待我和往日一样。”
兰儿心中石头落地:“那就好,那就好。”
赵枝枝拿过案上的新鲜荸荠给他:“眼下,确实有件事需要兰儿去做。”
兰儿随时待命:“赵姬尽管吩咐。”
赵枝枝咬了口荸荠,露出糯白的牙齿:“我饿了,兰儿替我向厨子说一声,尽快做一份鱼汤麦饭和一盘炙肉,麦饭要新麦,炙肉要薄片,烤得金黄。”
兰儿:“兰儿这就去。”
赵枝枝饱饱地吃上一顿,喝了点越酒,脸喝得晕红,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醒后脑子里那点不开心的事全都沉下去,它们虽然没有消失,但她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赵枝枝翻个身,将太子睡过的枕头揣在怀里,哼哼哼了好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