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松+番外(76)
楚毅没说什么,拉开抽屉,拿出装胖大海的铁罐子,陈嘉泽却说不要,“你杯子里不是有嘛,我喝一口尝尝。”
香水味愈发浓郁,弥散在不怎么透风的室内,楚毅忽然想起了林小松来,那孩子喜欢抹花露水,尤其是夏天,在淘宝上买一瓶廉价的驱蚊水,他能拿来当调情的香水用,抹得全身都是,说他一回,他还跟你犟:香香的不好嘛。
楚毅现在所能回忆起一切有关林小松的细节,都离不开一个字,傻。
陈嘉泽就着保温杯微抿了一口,果然不是他喜欢的味道,搁下杯子,唇瓣上还浸着水渍,“唔,确实不太好喝。”眸子里闪动着狡黠,悄悄告诉男人,“间接那啥了。”
楚毅垂下目光,下意识地转过话题问其他人:“38床后来怎么说的?”
“呼吸内科来会诊过,他们说肺上的病因不明确,要做个支气管镜,那大爷没同意。”有人答。
楚毅说:“打电话叫他儿子过来。”
“打过了,说工作忙,抽不出空,老大爷这边都是护工在照看,去他妈的,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
这种事见怪不怪,能出钱请护工还算有良心,就怕那种既不出钱也不出力的人。
楚毅合上病历,言辞果断:“再观察两天,没什么特殊情况,就转到呼吸科去吧,给他儿子再打个电话,务必让他抽空来一趟。”
陈嘉泽噗嗤笑了声,低声对楚毅说:“你们当医生的怎么都这么凶啊。”
楚毅看了眼自己的保温杯,极度洁癖令他稍有不适,舌尖抵住后槽牙,说:“不凶镇不住。”
“怪不得你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原来都是工作上带出来的毛病。”
楚毅兴致乏乏:“有吗?”
陈嘉泽托着腮反问:“没有吗?难不成你跟别人都有说有笑,唯独就跟我没话说啊。”
楚毅平静地看了他半晌,无奈一笑,说:“想太多。”
“开个玩笑啦,老气横秋的,明明才大我五岁。”陈嘉泽依旧托着腮,一副少年情怀不知愁的模样,眼睛里的炙热快要将男人完完全全融化掉。
楚毅别开目光,扔了三页纸给他:“帮我拿去复印,打印机在前面。”
“楚老师,你还挺会使唤人。”有人打趣。
办公室里暖洋洋的,陈嘉泽颊边泛起红晕,接茬道:“我反正闲着嘛。”
那位医生又说:“一会儿就下班了,你俩要不先走吧。”
楚毅扫了眼电脑屏上的时间,还是一贯公私分明的态度,“不差这一时半会。”
正说着,恰有电话打进来,打电话的人声音急躁,三言两语简明扼要——
今天下午北沪高速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急诊现在全是救护车拉来的伤员,那边人手不够,请求帮忙。
“你先回去,跟你父母解释下。”楚毅撂下这句话,然后人就火急火燎地过去了。
办公室几乎倾巢出动,只留下一个值守的医生。
陈嘉泽望着那个奔跑的高大背影,不自觉地叹了声气。
这顿饭直接泡汤。
楚毅从手术室回来,已经十一点多,陈嘉泽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睡着了。他把人叫醒。
陈嘉泽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怔了会儿,“几点了?”
“马上十一点半了。”
“都这么晚了啊。”陈嘉泽撑着桌面,想站起来,重心不稳身体晃了下,像是没睡醒。
楚毅按住他肩膀:“别站了,坐这儿等我,我换个衣服就回来。”
陈嘉泽困倦极了,继续趴了会儿,睡意去了大半,他捡起桌面上的一本厚重专业书,无聊地翻了几翻。
有一页夹着书签,他十分轻巧地翻到那里。
长条形的纸质书签,正面看并不起眼,不过是千篇一律的油画图,背面是空荡荡的白色,底端落有“松松”二字。
陈嘉泽先是觉得好笑,继而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的条件,绝对能满足一个男人对同性伴侣的所有要求,为什么搁在这个男人身上,他却成了一个可多可少无关紧要的过客。
楚毅换好衣服进来,嗓音有点哑了:“走吧。”
陈嘉泽捏住那枚书签,站了起身,苦笑着逼问男人:“这上面的‘松松’,就是林小松吧。”
楚毅没有否认,甚至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仿佛对方问的就是件小了不能再小的事,“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为什么?”陈嘉泽惶惑不已。
“出去再说。”
陈嘉泽收敛了神色中的激愤,扔下那枚书签,丢了魂似的地走到门口,楚毅出声提醒他:“你围巾没拿。”
他抬眼对上了男人的眼睛,至此,彻底看清这个男人眼底的所有薄情。
“围巾?”陈嘉泽挑了挑嘴角,“你帮我拿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