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妓(5)
江垣一看就发火了,劈手夺过,声调也高了起来:
“你gān什么?”
混混笑得更开心了,恨不得冲上前把这孩子的脸揉一揉,故意曲解江垣的语义,“我想gān他啊。你不知道么,小jī仔?”
江垣脸上火辣起来,觉得这太阳实在让人难过,把一切照得无所遁形,偏偏他还在太阳底下。他抑制着把手里的卡片撕得粉碎的冲动,竭力挤出一个微笑,看着他:“你做梦尽管做。”
他知道自己会被打得很惨,除非他中午不出校门,至少门卫不会放这些人进来。他只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笑一场,下午再去缠着徐怀林给他讲题,上午没听课,还有很多东西需要问他呢,历史课讲了什么,什么是意识形态呢,今天老师讲的是解析几何吗,好难!你教教我吧?用我这支笔吧。其实他有比问出口的问题还要多的话要问他……那么多,那么多,他话这样多,光是一一说出口,恐怕都要死了吧。
“喂。”该死的小混混还在挑逗着他,嬉皮笑脸把整个身体靠在拉伸门上,大声激怒这小孩:“你喜欢他吧?我看见了,你今天可是瞪了用奇怪眼神看他的人,多浓郁的醋味儿……”
江垣不笑了,笑累了,恶狠狠瞪着面前这个可恶的人,话却有气无力:“滚。”
“你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吧,小孩?你是不是也藏了一张他的卡片,他真漂亮,是不是?你想gān他吧?抚摸他的身体,she在他的里面,你梦里常出现的吧——只是你没有钱买他一晚上,啧,真可惜……他很贵的……现在找他的人多了,他又涨价了。看来在学校门口做生意真不错。”
面前的人脸已经开始模糊重影,是中暑的前兆,话语却毒蛇似的紧紧缠绕,驱赶不去,一股一股挤进耳道里,他感觉耳朵被撕裂的痛,整个人快炸开。
他记忆流到很久之前一个无名的夜晚,晚自习寂静的氛围下,他们坐在一起听着歌。歌里的人似乎很伤心,一遍一遍在寂寞的夜里低吟——
让我绽放。让我枯萎。这人世。
第4章
不是只有蝉鸣能代表夏天的,燥热也是,空气里闷热在爆炸,深入这个早晨。江垣摸摸后背,原来衣服已经沁湿了,湿晕晕一大块,昭示着这是夏日。
徐怀林没有来。今天早上他既没有发短信让他帮忙带早餐,也没有像寻常一样顺路走到他家早点店和他一起上学。他看到留言里多了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有事,勿念。
有什么事呢?勿念,其实就是莫问,仿佛一只手把他堵了回去,再轻轻关上了那扇门。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起,江垣就深刻感受到了那扇门的存在,没来由的,敏感的,莫名其妙的。
又有人在咀嚼那件事情,江垣懒得搭理,用力拖走桌子趴下睡觉。吱呀声尖利刺耳,何碧惊恐地回头,正对上他冷冰冰的眼神,表情更奇怪了几分。果不其然,这家伙一放学就过来拉着他往外跑,两人一路上气不接下气奔到了学校用来种花的天台,把门锁上,何碧翻着白眼慢慢吁出一口气,语气是低落的,夹杂着不敢确定:
“你……在和他做朋友吗?”
江垣歪了歪头,心内已知晓她要讲的话,但还是问:“不可以吗?”
何碧用力抓住他的肩膀,认真地盯着他:“不、可、以!”无可奈何地把他往后一推,转身把身体压向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围杆,风把声音戳得支离破碎,“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他的?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还以为那些传闻完全是假的吧?和他做朋友……你是一时兴起吗?”
江垣突然感觉好累,一种重重叠叠无休无止的疲惫顺从身体血脉畅流,骨骼在沉默之中软化,疲累。为什么这些天老是让他听到这样的话。这样的话,还嫌不够多吗?
“不要管我。”江垣闷不做声了许久,终于开口,抽身走向锁上的门,低头摆弄着钥匙。他本来想一走了之,却忽然笑了,笑容满面,回头对上何碧恐惧的脸——你为什么要恐惧?你觉得我疯了吗?——一字一顿,冷淡地抛下一句话: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你知道吗?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反驳过,可他脑子里整一天都在回放着这一句话,笔迹歪歪斜斜,还得重抄一次。他狂躁地把笔记塞进抽屉,书包拉链都懒得管就冲出了班级门。楼梯间撞到了几个人,那些人骂骂咧咧什么竟然一个字也听不清楚,都是嗡嗡的,旋转漂移,溜进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变了形状。抬头看见永远不会褪色也不会枯败的太阳,那光线几乎是瞬间就刺伤了眼睛,积蓄多天的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