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里舟(82)
他想和郑秀衣解释那些全都是假的,但郑秀衣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亲妈,那视频里的人别人认不出来,郑秀衣能认不出来?她那日过后便与他音讯全无,想来也是对自己伤透了心。郑小舟心里难过,他只能把事情本末老老实实地打在备忘录,复制了一份在对话框里,犹豫了半天点了发送。
无论如何,他是同性恋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事已至今,他便没必要再和她隐瞒。郑秀衣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但是她仍然是自己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他打算过些日子便把自己这些日子赚的钱全部转到郑秀衣的卡上,算上利息也不到一百万的存款,权当一场迟来的道歉,他微不足道的补偿。
郑小舟一遍又一遍地刷新自己微信的页面,消息框的红点悉数点开,赭青的头像后面仍是几个月前那句灰色小字:你朋友圈里发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打开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设置了“不看他”,便犹犹豫豫地打开了权限,刷新后赭青的朋友圈多了几条,一条是那张军训照片,一条是行野vlog的转发,最新一条竟是今天早晨发的,也是条转发,是学院国际交流项目的通过名单。
郑小舟点开翻了翻,看到赭青的名字排在列表最下面,他的上面是吴楚漪。郑小舟想起喻微对自己说他不会动赭青,他做到了,并且很慈悲地放过了他,还给了他一个漂亮的跳板,让他的人生能从此走向正轨,再不回头。
他想,喻微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人,处理事情的手段永远那么漂亮好看,滴水不漏到所有人都满意。
这样大家都好。郑小舟想着,或许有一日自己也能面不改色地参加赭青的婚礼。吴楚漪很喜欢他,想必赭青做完了手术,两人便会慢慢在一起了。至于之前说的什么等不等爱不爱的鬼话,慢慢便也淡了。想来不过是一段少年情事,又耐得住几分世事磋磨?
郑小舟认了。他只打算认真经营起自己的小日子,抱着笔电和ipad补之前落下的课程。期末临近,学校已经结课,郑小舟在喻微家复习了一段时间,不时问问喻微课业上的问题。
喻微研究生读的商科,应付他这点东西还是很容易的,讲题时透过银丝眼镜眉目弯弯地看他,好像又回到了三四年前那个高中。
郑小舟自从明白了他心意,面对他时便经常觉得恍惚,看他像老师,像父亲,像兄长,也像情人。
你说他斯文,褪了人皮却是禽兽;你说他傲慢,低下头颅便是苦情。郑小舟不喜欢那种事事受控百般掣肘的感觉,对喻微却无法真正狠起来,他偶尔会用中华民族传世文学阴暗地辱骂他,用自己小市民下三滥的幻想折损他,却不敢真正地忤逆他,他不敢,也不想。
所以当喻微轻描淡写地提出要带他回家过年的时候,郑小舟竟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喻微似乎对他这么容易就同意感到惊讶,但是很快掩盖了过去。郑小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东西,脸立马憋得通红,梗着脖子问道:“你带我回你家过年?你开玩笑呢?”
喻微上了床凑过来黏糊糊地吻他脖子,手没轻没重地揉他窄腰,口齿含混道:“不是本家。是我爸的家,你去了就知道了。”
郑小舟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问道:“你爸同意你和男的搞?”
喻微皱皱眉,咬他换了玉塞子的小耳垂,把那枚水红的芯子舔得不安分起来,慢慢道:“说话别那么糙。”
郑小舟使劲翻了个白眼,嘴里暗暗骂了一堆脏话,喻微看那两瓣唇好不老实,便用手去作弄那唇肉,给摩挲得通红,见他要恼,便沉稳地下手挠他痒痒,肋骨腰侧大腿根,都是痒痒肉。
喻微偶然发现了这个宝藏,便收作自己的大招,时不时便祭出来练他一练。郑小舟常常骂人骂得起兴,被他冷不丁挠上一道痒痒,立马就把身子弯成个虾米模样,大笑着求他放了自己,最后被收拾得面红耳赤眼泪滚滚,连喘带咳地好不狼狈。
喻微闹完他就忍不住地吻他,抱着他环在自己手臂里,用身子包着他,用呼吸拢着他,完全是一副喜欢得不得了的样子。
他有时看着自己这副腻歪歪的粘人模样,都替二十岁的喻微觉得没面子。他现在就像个不折不扣的中年人,养孩子那样疼郑小舟,又像个初经情事的少年人,忽阴忽晴地猜他喜好、看他脸色。郑小舟要是冲他笑上一笑,他的嘴就想笑;郑小舟若是看别人一眼,他嗓子便发痒;郑小舟若是对着一支乳白的冰棍伸舌头,他眼里便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