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13)
每位顾客全过程不能超过15分钟,以防意外。
他几秒后转过头来,没有太大感情变化地换了产生器椅子坐着,并戴上应戴的耳机。
我则取下隔音罩(为了听顾客下一步需求),戴上消毒手套,站在制药台前,准备好稳定药剂,再回头问他:
“是想自己注射,还是……让我帮忙?”
一般工作人员都不会问,直接帮忙注射,但这回我有些没来由的害怕,而且看他很了解这里,刚才换座位和戴耳机的动作,是这样连贯。
他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第一人称“我”的变化。
再次强调:《天真》里的所有故事纯属虚构!
☆、第 17 章
17
“没事没事,别怕……”如果是很害怕的患者,我擅长安慰,不过看他有恃无恐,我也不明白他怎么了,语速有些慌张,“或者,像做手术,打麻药,睡一觉就好了。”
我依然站在原地,出于尊重。
“我自己来。”他的语气像是“不为难我”。于是我把稳定药剂小心地递过去,又站在一旁。他深呼吸一下,转着椅子偏开身,系上座椅安全带,注射在脖子的位置也对,然后他自觉地闭上眼睛。
他没注射麻药。
我走到机器前操作——
电磁波产生器,启动。实时监控开始。
工作人员无权看产生器里发出的催化指令,但会有记录,加密在产生器里,密码只有创始人知道。“记忆清除”技术的创始人,除了公司高层人(王总、李总等)见过,其他人都没有(当然包括我),而且他没将密码告诉任何人。
我们相关人员只能看到仪器运转是否正常,以及continue 与end 的次数和时间。如果超过了太多次(不可能,谁意志这么强),或突然停下等故障,必须关闭产生器,隔离顾客。
这种应急我倒没处理过,有这类嫌疑的顾客都会被送到高级人员去。(continue 前的内容会被屏蔽,而且顾客即使对讲述机讲了很多,产生器也会挑最关键的进行处理及催化,时间用不了这么久。)
我看着产生器,震惊地发现,continue 的次数之多,超出了我的想象。记忆越深刻的事,想忘掉越难,continue 催化电磁波发出的次数也越多。注射稳定剂后大脑没理智(因为要根除记忆),我又顺便看了他一眼,他无法行动,但表情很痛苦,即使他的脸完全偏开我,我却依然能感觉到。
有一种职业同理心的冲动,我很想安慰他。于是我悄悄走到他跟前,轻轻地抱了抱他。
以前我也对其他顾客这样安慰过,顾客们都很感激。
可是,他在没知觉的情况下,竟然……在哭?哭的很压抑,而且抖得很厉害,要不是稳定剂,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忽然心里一阵抽疼。
我听得到他的哭声,很小声地掉泪,都为他感到心酸和难过。
等他哭完后,身体也不动了,我放好他靠在椅上,再次回到产生器前。这下他很快便完成了记忆清除。看到“End”时,我心里怕出意外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同时有些隐隐的失落。
有些时候我总有些奇怪的情绪,我也不明所以,不过一会就过去了。
他睁开眼,恢复原样后,发现自己哭过,有些诧异,但依然礼节性地道了谢。他忘的就是让他哭的事吧。
“再见。”我送他到门口,对他道别。
“嗯,再见。”他也转身离开,听他的脚步声已经走过走廊,下楼去了。
咦,我……怎么了?
为什么也像他一样开始流泪?我后知后觉地发现,是感觉脸上很湿,有泪痕时。
不过,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什么也回想不起。
☆、第 18 章
18
后来我没再碰见他,时间久了,自然也忘了。
五年后,x年x月x日。第四代“记忆清除”技术出现故障,所有顾客想忘记的隐私全都暴露,众舆论哗然。电脑技术员立刻采取防火墙安保,局势有所缓和,但仍挡不住黑客。
晚上我自己偷溜进记忆部(纯属好奇,顾不上职业道德了),不敢开灯,直接摸索到讲述机前,插入讲述机的耳机戴上,打开“浏览目录”,挑出我的记录中诊断过的人。我一下就想起了五年前诊断过的那位先生,不过忘了具体是哪天,第几个进来的。
我逐条翻看,每条记录都有头像与记录持续时间,我马上找到了他,点开详细资料——
原来他叫旅小利,就职于洛城商工,是董事长。
洛城我知道,是我们早祺要好的合作伙伴,这款技术还是从他们那里引进的。而且……天哪,这高牌人物怎么轮到我带了?只可能是指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