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昭这人吧开车溜,住哪都是住,他给我面子,第一个签了协议,有人带头纷纷就同意了。结果协议刚签完没几天,还在荣京走流程,他就从楼上掉下去了,我相信这是他的命,荣京这边呢,以他签了退房协议为由,说他不是业主……随意进出,他平时也喝点小酒,这事儿就百口莫辩了。”
高档一些的小区,门房和出入口几乎挂有“非住户不得随意进出”的警示牌。
“他当场就没了,我也没能给他家里一个jiāo代,后来就辞职南下了,期间我回来出差,发现虎子过得……不是很好。”
其实是很不好,路昭的媳妇儿家破人亡后被人拐带吸毒,将家底佘了个jīng光,她异常消沉,根本顾不上孩子,两岁的娃娃吃不饱饭,营养不良得话都不会说。
邵博闻说不出口,那天他看见路昭的儿子在翻垃圾桶,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没法的控制的想起了常远,虎子很像他小时候,安安静静的小样子,远远的看你一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接管了监护权,他就是我的儿子了,有没有血缘都是,本来不是亲生的这种话,背着他我也不该说,总觉得这种话到处宣扬,就跟不想养他似的,万一被他听到了,就很伤心了。所以你第一次见路遥知,我什么都没说。”
常远满头雾水:不该说就别说咯,我又没问。
他且听且消化,因为实在是摸索无门,所以半天也没整明白邵博闻到底想gān什么。
邵博闻抬起头,很郑重地说:“但是我得告诉你,因为只有在你清楚我是未婚、无对象的qíng况下,我才能说接下来的话。”
常远狐疑地盯着他,总觉得他下一句就是“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个靠谱的对象?”,类似的言论他被灌输过许多。
然而邵博闻却说:“我从小有个朋友,长得很好看,成绩也好得不得了,他母亲是我们街道上公认的亲妈,又温柔又大方,我那会儿特别嫉妒他……”
这中间没有一处停顿,径直从送瓜的少年讲到了高二结束。
邵博闻叙述得还十分友qíng,但是常远的脑子已经有点消极怠工了,他知道这个“朋友”是自己,但是忽然说起他gān什么?
他自嘲的笑了起来:“我这人天生最不会gān的事qíng,大概就是谈恋爱。”
“我跟他在一起待了17年,光屁股、小jj老早就看了个遍,太熟悉也太习惯了,所以没觉出反常来。直到他得了病,开始对我表现出依赖来,我才发现我是愿意照顾他的,旷工也可以,没钱也不要紧。我很小就开始攒钱了,钱对我来说一直都挺重要的。”
“他在葡萄藤子下面偷偷地亲我,肯定是趁我睡觉的时候揪葡萄吃了,嘴上酸巴巴的。我紧张得要命,没敢睁眼,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他那会儿就像个快爆炸的气球,我不敢碰他。另一方面,也是我不敢,我……”
邵博闻吸了口气才忍住没转开视线,仍旧盯着常远,眼眶上像画了红色的眼线:“我、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好,他让我陪着他,我就很想说好,可是我开不了口。24小时守着他对我来说不现实,可是就算他愿意,我也请不起阿姨。”
“我那天骂他,心里也难过得不行,可就是因为知道里面有几分是真心话,所以也没资格追。我很后悔,可重来一次,我估计也仍然只能做到那一步,十年前的我,只有那点心智和能力。”
“我知道伤害无法弥补,我只能说我还是很在乎他。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谁,没经验,做的不好,希望他看在我找了他十年的份上,给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常远越听越震惊,脸色苍白心却越跳越快,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愤怒,等到最后那句,轰隆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十年一梦,大梦初觉。
第29章
据说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是你暗恋的人正好也暗恋你。
可是常远没有这种感觉,他心神剧震,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五雷轰顶。
周遭的噪声慢慢淡去,潜意识将他与世界隔离开来,他本能的将桌子底下的手cha进了口袋,手机还在。
如果把愿望比作馅饼,他现在应该被砸得自己都能去当馅儿了。千等万等、梦想成真,可他却觉得无法置信,那种感觉就像牢门已破,而久居桎梏的囚徒却不敢贸然踏出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