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也一直在琢磨咱们家的qíng况,你妈呢,她是爸的媳妇儿,是我的债和责任,你是她的儿子,尽孝就够了,你很孝顺了,爸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过的日子,跟谁一起过、怎么过、去哪儿过,你要是有自信能过得好,自私一点儿,爸不会怪你……”
最后他嘟囔了一句,因为声音实在太低,常远的思绪又沸如油锅,一下没听清,再问那边又说没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心力去追问了,常钟山的画外音他听懂了,常远身上一阵冷热jiāo替,脊背是凉的,心口是热的,他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着,心里有道声音在说:他知道我和邵博闻的事了,并且说他不反对……
常远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这瞬间的心qíng,像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像是yīn云尽头终于泄出了一抹天光,他爸给了他一道赦免和一个希望。
在他曾经的假想里,作为常家传宗接代的独子,和隔壁老邵家的大儿子搞在一起,他以为看着思想很传统的常钟山会以他为耻,并且打断他的狗腿,如今事实告诉他,他害怕的东西是莫须有。
如果事qíng的结局都比臆测中的要美好,那么他和邵博闻,是不是也不会走到让他畏惧的地步?
月朗星稀,工程顺利,据王岳讲,今晚的主题叫不醉不归。
第48章
大部队到齐之后常远才回来,还没上菜服务员就先分起了酒,王岳陷在沙发椅上,笑着说让常远自罚三杯,让他敢让佳人“独守空房”。
男人聚众时荤段子从来不少,满堂轰然大笑,有的是人xing本污,有的纯粹是给王岳面子。
常远下意识朝邵博闻望了一眼,那人目光正在自己身上,一不小心就对了个正着,他在笑,眼底有些揶揄,看不出吃醋或不高兴,没人注意的手上却悄悄地比了把手枪的样子,对着王岳崩了一下。
常远感觉那一枪像是开在了自己心上似的,心脏砰砰地直跳。
他漫无边际地想到,如果他将与人共度一生,那么除了这个人,谁还会在知道一切后仍然愿意一直陪着他,未来在他这里,涉及到他人从来都只有消极地揣测,可是他爸刚刚给出了一道反证,那么是不是也会有这种可能,他跟邵博闻,会有一个不同于他所臆测的好结局……
八卦话接了起哄,而解释又是掩饰,两个经验丰富的当事人什么都没说,果然没两句话题就歪出了十万八千里。
等到开始坐席,邵博闻眼疾腿快,自然坐在了常远旁边,不知道是不是眼神儿不对,他觉得常远今晚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那种深看又会走神的模样,有时会给他一种这个人正在挣扎的错觉。
王岳把持大局,气氛十分不错,菜往贵了点、酒往多了上,做工程的人其实喝酒都喝怕了,但前两年还能用开了车来挡一挡,如今有了代驾,便再也没有理由推辞了。
甲方不在总包就是老大,监理一管多,凌云又是荣京高层的关系户,三家简直被敬成了酒桶,平时可以找到的推辞理由竣工这天就全成了借口。
虽说领导都有挡酒预备役,但人多酒杂最终都会倒下,常远五行缺运气,他的小弟郭子君酒量一般,半场没到就扑进了卫生间好几次,于是他只好亲自顶上。
他今天也有但求一醉的意思,所以根本没挡酒。醉了才会扔掉克制,等他回家录上音,第二天就能知道自己心底最放肆时候,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旁边的邵博闻见他一小会儿就去了半杯,脸色越喝越白,不经有些担心,根据他查找的关于科萨科夫综合征的信息来看,酒jīng对神经有麻痹作用,是常远应该远离的东西。
可又一想他自己工作这么多年,肯喝就是有分寸,自己去管他说不定还不高兴,就没多嘴,只是喊服务员加了壶凉白开,给他添了几次水。
后半场,邵博闻忽然变得处境堪忧。
孙胖子不知道是真醉还是装醉,过来像他敬酒,哥俩好到一半忽然带上了qíng绪,拐弯抹角地说凌云截了他的生意,又说眼下活儿难接,邵老弟要是不给他孙哥一口饭吃,那就是天大的不地道,还让王岳替他主持公道。
常远觉得他演技不错,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槽,王岳能主持出公道的可能xing,跟他拉着邵博闻当场出柜的可能xing一样微乎其微。
要是没人指使,当着监理的面,这种私相授受的话孙胖子是万万不敢说的,监理虽说大多时候是个摆设,可是投诉起来也够项目喝几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