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打开车门走下车,打着小小的手电筒,终于在那条小道深处找到了明雁。
明雁靠墙坐着,眼睛不知看向何处,听到脚步声,也没有转头,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
“明明?”明思试探地叫他。
明雁微微侧脸,却依然没有看向他,只是道:“来了啊。”
“我来了。”明思上前,伸出手去:“来,我们回去。”
明雁眼睛眨了眨:“哥哥,我爬不起来。”他很想转头,也很想自己站起来。但他真的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幸好这是他的亲人,他可以这样展示自己的无能与无力。
明思收起一切疑问,上前将明雁抱起来,转身往车子走去。
明雁被明思抱在怀中,双手垂在身侧,他突然想起被李仁海侵犯的那天,宁休就是这样抱着他,并用衣服遮住他的身体与他的脸,他的头又疼了起来,不是伤口那里一直存在的疼痛,而是来自于神经深处的疼痛。
明思见他似乎在摇头,低头看他,明雁却只是紧紧闭着眼。
怀中抱着的人,衣服已经湿了,全身均已湿透。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直到将明雁放到车中,打开车灯,他才知道自己闻到的是什么味道。
血的味道。
“明明!”
明雁懒懒地睁开眼睛,半眯着看他:“哥哥,我不要去医院。”
“好……”明思的声音反而抖了起来,他已经看到了明雁身上斑驳的血迹,以及他脸上的血迹。他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又收回手,他知道明雁此刻的身份,是容不得被别人知晓这一切的,他道:“我们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哥哥,去我那里吧。”
“好——”明思握紧拳头,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将车子往远处开去。
☆、五十六
明思的那个三院的同学几乎与他们同时到。
进了房子里,打开白炽灯,明思看清楚那一切时,他惊地只能将自己手握成拳,塞到嘴里,以避免自己叫出来、哭出来。
明雁的脸惨白一片,脸上均是凝固了的血。
明思的同学是医生,早已习惯了这些,娴熟地脱了明雁外面的衣服,上下查看时,明雁轻声道:“是后脑勺。我自己撞的墙,当时力气不大,口子应该也不大,现在好像也已经止血了。”
医生一听这话,愣了下。饶是他看惯了这些场面,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病人,他回头看了眼明思,可明思早吓得脸色也跟着白了起来。
他暗暗撇了撇嘴,转身料理起明雁的伤口,用酒jīng水洗净明雁后脑勺的伤,明明应该很疼,明雁却一动未动。查看后,他轻声道:“得fèng针。”
明雁冷静问道:“几针?”
“八针。”
“那看来口子还挺大的。”明雁语气平静得,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伤口。
医生来时带了这些基本工具,他洗净手,准备拿麻药喷雾给后脑勺那个部位上些轻微的麻醉,明雁出口:“不用上麻药,直接fèng。”
“明明!”明思走上前:“这个麻药就一点点不碍事的。”
“不用,直接fèng。”明雁坚持。
“明明——”
医生开口道:“行了行了,有完没完了你,你弟弟都没叫一声疼,就看你在一边一惊一乍的!”
“我——!”
“好了,没事的,哥哥。”明雁出声止住他的话,随后背对着医生道:“fèng吧。”
八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明雁感受着每一丝疼痛,他想自己要永远记得今天的这些疼,永远记得有些事qíng是不可以做的。永远记得,不要冲动。
他不知道应该感谢今天,还是厌恶今天。
如果没有今天,他大概就永远忘记了那些,在宁休的庇佑下做一个无忧无虑的人。
可是因为今天,他想起了全部。他痛苦不堪,他厌恶自己。可他却更真实地认识了自己。
明思一直看着明雁,就怕他受不了。
可明雁全程面目平静,到了后来甚至微笑起来。
他想他的弟弟一定是疯了。
明思的同学是个好大夫,十分娴熟且完美地fèng好了伤口,再用白纱布给他绕了一圈,由于伤口位置偏下,纱布绕的轨迹就有点可笑。可现在谁都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