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像个木头人一样坐在画室地上的，并不是Rack，而是许还山，手里捧着的是言晃前往欧洲之前才刚刚完成的画作。这一次画上的人不再是许还山一个人，还多了言晃自己。画面上的许还山闭着眼睛仰着头，言晃则抱着不着寸缕的他拥吻。身旁散落的是言晃原本用白布全部都罩了起来的、画满了形形色色的许还山的画作。

寂静凌晨的房间内，水瓶掉在地上的巨大声响让许还山回过神来，他困难的转过身来，宛如一个生锈了的机器人。看见言晃一脸死灰的站在身后，他扬起满面泪痕的脸，半晌才发出声音，“言晃哥。。。”

言晃看着许还山，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许还山。。。怎么会在这儿？脑子像是被脱轨的火车碾过的西瓜地，一片láng藉，尸横遍野。任他如何的口齿伶俐也无法收拾现在这个场面，言晃绝望的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原来你画画这么好，我一直都不知道。。。”许还山发了一会儿呆，才艰难的站起身来，“果然你是个有秘密的人，我猜得不错。”

连许还山的脸都不敢去看的言晃一直低着头，直到他走出画室才颤抖着抬起头来，看着许还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言晃却怎么也动不了。像是一具被抽空了生命的躯壳，失去了思维的控制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许还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进了门的那一刻，就倒在了自家走廊的地板上，他甚至没有力气走进自己的房间。许还山躺在地上放声大哭，任凭眼泪在脸上肆意，不知道到底是伤心还是愤怒，他弄不清自己的心。

看见画像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无法思考了。有个词儿叫做五雷轰顶，那一刻，许还山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个词的含义。真的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样，脑子里“轰”的一声就失去了知觉，等到重新找回jīng神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把画室翻了个底儿朝天。

然而，更让他觉得无法接受的是，所有的画都是自己的画像。开心的、悲伤的、无助的，无论他怎么看，都无法说服自己这些画，画都不是自己。

看着无数的自己，许还山忽然打了个哆嗦，一阵寒意直冲脑门。言晃哥这么多年来，难道都在一直看着我么？

他想起言晃对自己所作的一切，对自己的包容和照顾，却是那么的温暖。可是，另一股火又在体内升腾起来，他一直在欺骗我，包括喜欢我，躲着我，包括那个吻，就是他，我还傻乎乎的求他帮忙保密，就这样被耍的团团转。许还山的表情逐渐狰狞。

他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许还山觉得整个世界在崩塌，像是要被拖入万劫不覆的深渊。

可是，言晃，我为什么没办法讨厌你？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这一夜，许还山在各种情绪的重重包围之下左突右冲，jīng疲力尽，始终找不到一个理由让自己做出正确的选择。他想给言晃一个耳光痛骂他一顿可是又不知如何善后，想扑进他怀里痛哭又怕栽进这个漩涡再也出不来，他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离开这里，双腿却不听使唤，他想得头都疼了。。却想不出一个结果。

看见言晃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叫他哥，看着他绝望的表情，还是不忍心说一句狠话，只好把字字句句都藏在心里，像是咽下了无数颗铁钉，任由它们在身体里穿梭，任由身体被戳的伤痕累累。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身乏力的许还山渐渐没了声响，沉沉睡去。梦里仍然是言晃，被他霸道的亲吻着，挣扎到全无力气。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言晃才放开了他。

“山山啊。。”言晃的呼唤声就在耳边，温柔而清晰，和梦境里的霸道的他完全不一样。

许还山睁开眼睛，言晃的脸正在眼前，“山山呐，这样会生病的，到chuáng上睡吧。”

许还山像是看到了就要爬到身上的毒蛇一样，一咕噜爬起来躲开了言晃，“你怎么进来的？”

“你没锁门。。”言晃想扶一把许还山却又被躲了开去，看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手，心里一阵锯痛。

“我没事儿，你回去吧。”许还山靠着墙壁，看也不看他一眼。

“许还山，你别这样。。”

“你给我出去！”许还山忽然怒喝了一声，手指着大门盯着言晃。

言晃看着被愤怒扭曲了脸孔的许还山，心脏像挨了一记闷锤，泪水不可遏制的喷薄而出，然而心底的洪流涌动起来，冲刷着他仅存的理智，事情不该是这样的！许还山！我爱你啊！

言晃忽然扑了过去，捧住许还山的脸，用身体把他按在了墙上，低头寻找他的嘴唇。许还山惊恐发现梦境竟然变成了现实，一时间居然忘了挣扎愣在了原地，被言晃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