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未完全阖上,能隐约听见里面的水声。
林昼有些好奇,以前宁纵很早就走了,现在这么迟了,宁纵竟然还没离开,里面还传来水声。
宁纵到底在干什么?
他更好奇了,于是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看了过去。
林昼怔住,那个向来高高在上,恍若神祗的哥哥,竟然在洗内裤。
宁纵站在洗手台前,他弯下腰,侧脸凛冽,那双冷白修长的手,竟然浸在水里,纡尊降贵地在洗内裤。
林昼震惊之余,又觉得有些得意,他嗤笑一声,他终于抓住了宁纵的把柄。
他没准备走,饶有兴致地倚在门口,盯了宁纵好一会,宁纵都没发现他,似乎在失神。
于是,他故意说了一句:“哟,你昨晚梦到谁了,大早上的竟然在洗内裤?说来给我听听?”
林昼注意到,他声音刚落下的时候,宁纵就身子一僵。Alpha脊背绷紧,弓起的弧度微颤,僵硬地站在那里。
宁纵侧着身子,林昼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宁纵僵立的那几秒,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和无可奈何。
林昼微微怔住,他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宁纵怎么反应这么大。
下一秒,宁纵就把手上的东西往水里一掷,水花溅起那一霎那,宁纵就转身,面无表情地朝林昼走来。
看着宁纵没有一丝起伏的脸。
林昼心想,宁纵是不是觉得被他发现了这件事很尴尬,所以现在想找他算账。
林昼嚣张地抬起了下巴,准备迎接这场战争。宁纵走到林昼跟前,他看了林昼几秒,薄唇抿得极紧。
蓦地,Alpha单手按着门框,倾身过来,眉眼骤然逼近。
那一瞬,林昼闻到了宁纵身上被阳光晒过的味道,还有他手上清新的肥皂香。
夏季的清晨,蝉鸣声已是嘶哑不歇。
炽阳笼罩大地,光点在周围跳跃,汇聚在中央,是宁纵那张一如往常漠然的脸。
浅淡香气和赤热骄阳,却在这个时间点,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十八岁的Alpha一瞬不瞬地看着林昼,寂静的黑眸掠过一层层难言的情绪,似是在克制着什么。
沉寂中,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哑。
“想知道我梦到谁了?”
宁纵盯着林昼的眼睛,吐出两个字,尾音似风一般,撩弄着林昼的耳廓。
“你啊。”
半是嘲讽,半是玩笑,似真似假。
林昼听到这句话,他僵立在原地。风卷起角落的微尘,又归于寂静。
宁纵的眸色很深,半晌,却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敢信吗?”
然后,“砰”的一声,门当着林昼的面关上,阖上了一室闷热和Alpha沉默的身影。
林昼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心不在焉地想,也不知道当时宁纵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宁纵那晚有反应了,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但一想到这个可能,林昼心脏又有些闷闷的,没来由的烦躁。
他敛下心思,准备认命地去洗内裤,成年后他很久没有发生这种情况,或许是昨晚的事情刺激到了他。
一想到昨晚,林昼的心脏又开始突突地跳。
他换上新的裤子,把脏的拿到洗手台边,洗衣液摆到一旁,打开了水龙头,水哗哗地落了下来。
林昼不由地又有些失神。
――那一晚,他哥有反应时,是不是因为梦到了谁?
――明明这只是正常反应,为什么他这么在意?
――他昨晚梦到了宁纵,那宁纵有没有梦到他?
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情,林昼却觉得他的心很烦。
林昼麻木地搓着内裤,可是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连洗衣液都没有倒上去。
就这么干干地搓着,他的指甲无意识地一遍遍擦过指骨,有种涩涩的,轻疼的触感。
但林昼还在机械化地重复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水掠过他的手背,像是一条条冰冷的丝线。
当指甲的边缘再一次重重地划过他的皮肤时,他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
林昼低头看去,他这才意识到,他在干一件多么蠢的事情。
林昼立即把水倒了,重新换上新的,水仍在放着,这一次,他倒上了洗衣液,重新开始洗。
洗衣液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泡沫渐渐变多了。
像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悸动,又像是跋涉到心脏的一段懵懵懂懂的长路。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林昼关了水龙头,手也没擦干,还是湿的,就这么去开了门。
林昼打开门,看见了宁纵,宁纵瞥了一眼林昼手上的水珠和泡沫,漫不经心道。
“大早上在洗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林昼有些心虚:“嗯。”
宁纵静静地看了林昼几眼,看似平静的外表,底下心思却在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