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舟市局(38)
青江疗养院地处偏僻,但规模不小,一条十米来宽的河流贯穿了内院。放眼望去,河两旁长青的草木一片灰扑扑的郁郁葱葱,其间夹杂的几棵迟迟不肯吐露新芽的桃树,仿佛是人们刚经历过的这个冷冬的遗言。
已经奋战在全市各大殡仪馆半个多月的于建海终于得以临时脱身,被抽调跟方芳一同前往增光修车行周边进行走访,争取将附近所有能拿得到的监控录像都一网打尽。
李允彬则留在队里,对着季廉和他一起才刚刚赶工出来的软件作着最后的冲刺。东西是好东西,是一个集合了自动识别、踪迹分析和关联预测于一体的集成软件,但时间太赶,东拼西凑的痕迹很是明显。即使有大神加持,内部调试遇到的问题还是多到让人崩溃。甚至连“正经人”季教授,都罕见地在他面前吐槽道:“咱们这是在用生命在写BUG。”
晚上九点刚过,当大伙都齐聚到队里的时候,李允彬和王富几乎在同一时间带来了两个重大发现:
“已经拼凑出从三月初到四月二十三号这段时间内曾家兄妹的踪迹!”
“鉴证中心初步确认青江疗养院里的那个人跟郭兰涛没有血缘关系!”
哪一个都足够重磅。当然,就目前而言,抓获曾家兄妹是重中之重。
至于真正的刘义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人在哪里?躺在疗养院里的究竟是谁?郭兰涛为什么会供养一个跟她非亲非故的植物人?等等这一系列疑问,只能被众人暂时按压在心底。
大伙儿都围拢到了李允彬的电脑跟前,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摆弄着那个看起来甚是破烂的半产品软件。一时间各种BUG的警告闪个不停,李允彬就是在这样需要不断地人工干预的状态下,硬是将系统运行了起来,简直焦头烂额。
李允彬还不忘在这百忙之中指着屏幕跟大伙儿解释道:“建海和方芳带回来的监控录像,绝大部分的保存时长都在两周到两个月之间,所以时间越早的材料越稀缺。这个三月十九号的踪迹,是根据离仓库半公里外的一个废品收购站后门的私人监控,以及距离仓库500米左右的一个路边小卖部的收银台监控里找到的影像资料拼凑起来。”
从屏幕上半部分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车辆的前半截车身,而下半部分则有小半个车牌号,都只是从屏幕里一闪而过;更恶劣的是两个视频的像素都十分感人,镜头前的物体经过了高度还原,还是黑漆漆疑团,肉眼根本看不出细节。
李允彬继续说道:“3月19号下午,这辆疑似曾氏兄妹驾驶的黑色商务车从闵庄方向驶向郊区仓库方向,如无意外,车内还载有彭大辉和彭秋英叔侄。这跟季靖弟弟之前的描述是一致的。”
“哇,这都认得出……”人群中不知道谁低声感叹了一句。
“还有就是4月1号下午2点23分,同一辆车再次出现在了这个监控画面里。8分钟之后,这辆,这辆峰哥的车……”
大伙儿盯着画面中出现的那个他们熟悉到即使高糊都认得出的车影,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知道,在那辆破两箱雪佛兰里的,是凌队和老李。他们进去之后,再也没能出来。
屏幕里跳转的画面,拉回了李允彬的思绪,他抿了抿嘴,继续说:“这些是从3月19号到4月23号,从监控中可以提取到的两人的行踪,连蒙带猜,基本上是连贯的。”
“4月23号?也就是截止到彭秋英杀害出租车司机戴忠文的那天?”全一峰问道。
“是的,出租车司机遇害一案是发生在4月23号晚到4月24号凌晨这段时间。从24号开始,曾家兄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所有监控都失去了他们的踪影。”
这时,方芳提出了她的疑惑:“难道是出租车司机命案终于让他们加强了警惕?但是之前绑架案和爆炸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见他们躲起来?他们怎么就那么笃定自己没有露出一点马脚呢?从“四一”爆炸案到“四二二”出租车司机谋杀案,才过了短短21天,这帮子人就又开始干起拐卖儿童的营生,他们也忒不要命了吧?”
“废旧仓库一带应该是他们的老巢,他们对于在那里作案而不留痕迹,还是很有信心的。”李允彬说出自己的推断:“但这也不能说他们就百分百笃信自己毫无破绽。因为从爆炸案发后,那辆黑色商务车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所有的出行都换了辆车。”
“其实如果不是彭秋英先前没有按他们的指示把彭大辉的尸体运走火化,可能我们警方到现在也不会从彭大辉的尸体顺藤摸瓜找到彭秋英的这条线索。”王富摸着下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