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游鱼(95)
林婉还没有起床,于是沈芜弋便轻手轻脚地洗漱,简单地做好早餐后,留下一张便利贴在餐桌上就去学校了。
一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路人,连正在营业的店都只手可数,直到快到学校附近,才看见三两隐在一片朦胧之后伶仃的微弱灯光,在一众蛰伏的黑暗中显得可怜又醒目。
沈芜弋来到空旷的教室里,像往常一样安静地坐下,随手拿出一本练习,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印刷字迹,将脑海之中从昨晚就翻江倒海到现在的旖旎念头尽数摒除后,终于能够沉下心来专注地开始做题了。
教室里闻针可落,笔珠滑过粗糙纸面的声响被无限放大,沈芜弋在连续刷了几道题后,顿时感觉到短暂的神清气爽。他放下笔,无意识地打了一个哈欠,那被高度的专注所压制的困倦感在此时漫溯回潮,眼皮开始变得有些发沉。
于是沈芜弋匆匆地把笔帽盖上,趴在桌子上准备小憩一会,补充一下睡眠,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小臂上,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些迷糊的零碎声响,好像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脚步声,然后,敏感的耳垂上反馈来一抹柔软的冰凉触感,让他的眉间不禁轻蹙,缩了缩自己的脖子。
那抹冰凉的触感从耳垂上消失,但下一秒又转移到他的眉间,轻轻地揉了两下,沈芜弋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动小巧的鼻尖,鼻腔中萦绕上一股熟悉的浅淡橙花香,好像自带有安抚的功效似的,让沈芜弋不禁展平细长的眉,意识又陷入昏迷之中。
沈芜弋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的双脚终于站回到地面上时,他慢慢地半眯起睡眼朦胧的一双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身旁人那清隽的侧脸投入到他的眼帘之中,轮廓线条流畅,鼻梁高挺,黑长细密的平直睫毛上镀了一层白光。
他有些没回过神,茫然地眨了眨眼,无意识地蜷起指节,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指腹传来的温热触感。
“醒了?”
余暮渊用左手写着字,察觉到拢在右手掌心的手指动了动,他停下笔,偏过头看着沈芜弋,捏了捏他的指尖,用气音问道。
沈芜弋看上去还是呆呆的,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尾绕了一层薄薄的绯红,那抹红像是湖面的碧波般会漾开,流动到脸颊上,使他的面上也带了一层红晕,乌黑的眼珠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被敛起的眼睑堪堪半掩,却颇有一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诱人。
他被余暮渊捏得指尖有些麻和痒,想抽回手,却被对方牢牢地摁在掌心,慢条斯理地逐根玩弄,最后泄气似的半闭上眼睛,声音软糯,尾音不自觉微微上扬:“你怎么坐在我旁边。”
“我自己搬的。”
余暮渊已经转回头去,神色如常地继续完成笔下的步骤,但另一只手却借着桌上高高立起的书立的掩护,在书桌下面大胆地牵着沈芜弋的手,放在手心里亲昵地揉弄把玩。
沈芜弋没什么力气地挠挠余暮渊的掌心,力道轻得像是一只小猫在撒娇,他干脆将脑袋压到另外一只手臂上,解放出自己的左手,向下伸了伸,强打起精神,又问了一句:“现在第几节课了?”
“第一节 课,是自习,”余暮渊的目光没有移开笔下的试题,但唇角却忍不住微微翘起,莞尔道,“昨天干了什么了,这么累。”
沈芜弋没什么劲,他实在太困了,也不知道通宵带来的后果会这么严重,睡意麻痹了他的神经,羞赧已经被抽空用作红晕的颜料,于是他半阖着眼,开口嘟嘟囔囔地抱怨,鼻音粘稠:“还不是你……”
“嗯?”
余暮渊发出一个疑惑的短暂鼻音。
“你的错……”沈芜弋的声音越来越轻,几不可闻,“待会上课了叫我……”
他又睡去了。
余暮渊停下笔,微微偏过头,将身旁人的睡颜尽收眼底,有些无奈地微微笑着,但手下的动作却是放轻了不少。
――
一节自习课上,大家都自顾自地闷头做题,只有刘子顺心不在焉地解了一道题,潦草写下步骤后,忍不住转过头,瞄一眼后排那两个人。
被他的动作弄得多次分神的叶文斌有些忍无可忍地拍了一下他,小声逼逼:“顺儿,看啥呢,后面有金子吗,咋一直往后面瞅。”
刘子顺收回目光,朝着叶文斌抱歉地笑了笑,在心里想,金子没有,基佬倒是有一对。
他拧回头,蠢蠢欲动了好久,终于忍不住悄悄地摸出手机,戳开那个黑色的头像使劲戳了两下余暮渊,然后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咳咳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