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言病症(12)
白椿岁没有加班级群,手机号码更是人人都不知道。
班主任把号码给了他。邱天元想了半天短信内容,删删减减,直直纠结了十多分钟。
最后只发出去一句:“我是邱天元。”
到了晚上,白椿岁没有回复他的消息。他别扭地瞪着手机,几次要按下拨号的按键,又收回,游移不定半天,最终又打了一行字。
“补习还补吗?半个小时太短了学不到什么,我想晚自习后加半个小时。”
第11章
白椿岁整个下午都对着手机魂不守舍,忐忑不安。
爸妈早上就去公司了。临走前,妈妈还在担心地问他,心情好些了没有,要不要留下来陪他。白椿岁向来是乖巧的孩子,除了生病以外,很少这样无缘无故不上学。他们对他突然的反常很是忧心,反复确认过好几次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他,还找过班主任询问,他反复强调了只是自己心情不好,才打消了父母去学校调监控的主意。
对于这样的自己,他感到万分的无地自容。
在学校找不到亲近的人,而就算待在家里,他也只会让爸妈担心。
仿佛他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考验身边的人,给予他们无限的烦愁和困扰。
请假的这几天,爸妈哥哥在家时,他会尽量打起精神,扬起笑脸陪在他们身边和他们说话。他和家人一起吃早餐,帮他们拿衣服和包送他们出门,伪装出一副天真无事的模样。
而只要他们消失了,他就会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陷入沉闷的死寂中。
除了饭点来喊他的佣人阿姨以外,他的身边不会出现半点声音。他不下床,冬天太冷了,他就裹着被子坐着看书,但他看不进去,只能发呆,可能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上一个小时半个小时,他会突然觉得,这样实在太安静了,然后慌忙地翻书制造出一点声音,再下床随便拿点东西。
这样杂乱密集的小声音过去后,又是沉寂环绕了他。
一遍遍周而复始。
邱天元的短信可以算是这些天来,主动打破这一死寂的唯一例外。
白椿岁对着那五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好像它们之中藏着什么秘密,非要深入钻研才能看透。
他抱着手机就好像捉着什么救命稻草,手机冰凉,手掌手指也是冰凉的,过去了几个小时都没有热起来。他开着短信的屏幕,反反复复看那五个字,看“邱天元”这个名字,看这个他牢记在心但一次也没敢喊出口的名字。
太久没有动静,手机屏幕暗下来,他就再点亮。手机弹出了其他的提醒,他就关掉。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过神经质,白椿岁逼自己关掉了手机,缩进被子里。
在漆黑一片的被窝中,他又翻出短信来看。
邱天元给我发短信做什么?
他只想这个疑问,而不去思考结果,可能是他早也预料到自己会得出什么结果。
眼睛在这样长时间的凝视中慢慢变得酸涩,黑暗中的唯一光芒也开始发晕。白椿岁眼皮耷拉下来,渐渐地觉得困倦。
他短暂地睡了一觉,被阿姨喊下去吃饭。
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他还是用来看邱天元的短信。
当第二条短信发来之时,他愣了很久,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之中。他关掉手机,再次打开。他茫然地看看周围,再看回屏幕。
等他把那条短信的意思完全看懂时,把那些字转换成“邱天元还想和我补习”,他一瞬间鼻子发酸,泪水决堤而出。
好在他还在房间,爸妈也还没回来。白椿岁强忍了一会儿,但没能成功,他捂住自己的嘴,啜泣从喉咙挤到嘴巴,被阻塞在那儿,变成一种怪异而沉闷的长长哭声发出来。
邱天元又等了几分钟,还是没人回短信,索性按下了拨打。
他的手机常年被骚扰短信淹没,可能白椿岁也一样,没有看到他发的话。
但这个电话刚拨出十秒钟,就被飞快地拒绝了。邱天元蒙逼地听了一会儿“嘟嘟”声,不信邪地重拨了一次,却还是迎来了一样的结果。
好啊这小子!
邱天元横眉怒目,手指横飞发了条短信“你再挂一次试试!”,留了一会时间让他看到。这次再气势汹汹地打过去,等了二十秒钟,白椿岁才慢吞吞地接听。
邱天元语气不善:“挂我电话干什么?”
低低的哭声从对面传来,显然尽力压抑过,但没能完全控制住。
白椿岁哽咽着说:“对不起……”
邱天元蒙了。千想万想,他也没想到会听到一个男孩子在电话对面哭,大脑空白之后是慌忙,他张口结舌地说:“你,你哭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