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暗灯(96)
别的好像听不见了,低狠的声音,粗重的呼吸,都没有了,宋谨只记住了一件事——他是宋星阑的保险受益人。
仿佛是在这一刻,宋谨才清晰地意识到,他和宋星阑,对彼此来说,确实是世界上仅存的亲人了。
“宋向平。”宋谨慢慢开口,“我其实希望你活着,希望你别死。”
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怕你死了以后,去扰我妈妈的清静。”
所以,你就这么赖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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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谨带着葡萄柚出了医院,因为附近在修路,街口封了,所以宋谨把车停在了另一条街边,他自从跟宋星阑打过电话之后就开始开车出门,为了安全起见。
他掐断了那个电话,因为不想再听到宋向平不分青红皂白疯子般的指责和诘问,宋谨扪心自问自己没有做错事,所以相应的,任何责骂都摊不到他的头上来。
宋谨走了几步,想了想,给宋星阑打电话,准备跟他说一下宋向平的事,顺便把宋向平的电话号码发了过去,看看宋星阑能不能查查人在哪。
但是没有打通。
宋谨对着手机看了几秒,然后把它收进口袋,往巷子里走,穿过巷子,他的车就停在对面的街边。
天已经暗了,葡萄柚趴在笼子里,两只大眼睛望着前路,然后它突然转过头,看着笼子另一头,也就是宋谨身后的路,喵了一声。
穿堂风阴冷,吹进脖子里,宋谨忍不住缩了缩肩,有窸窣的脚步声响起,宋谨下意识地往后看去,昏沉的暮色下,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平平无奇的过渡章
第45章
对面的人戴着黑色口罩,如果他手里的那把匕首不那么明显,宋谨也许只会把他当成普通路人。
刀刃上的亮光几乎要刺进眼里,没时间再犹豫,宋谨转身就跑,可狭窄的巷子好像没有尽头,手上还拎着猫笼,葡萄柚在笼子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叫声,脚步已逼近身后,冰冷的刀锋仿佛已经抵在后颈,宋谨连头都不敢回。
肩膀被碰了一下,不知是那人的指尖还是刀尖,宋谨在惊惶与激烈的心跳中生不出任何想法,有什么堵在胸口,他只能想到,宋向平的电话果然只是为了确认他的态度,当他发现自己这个看起来还算听话的儿子原来也没有一丝情分可言,所以直接让人动手了,真杀了他也许不至于,但宋谨也大致能预料后果。
很难说荒谬和惊恐到底哪种情绪在心里占得更多,求生的本能上涌,宋谨的脑海里最后出现的是宋星阑,这个名字定格下来的时候,他狠狠地咳嗽了一声,像是突然能说话了,艰涩地开口:“救……”
一句“救命”还没有完整出口,前方的巷口突然出现一个人,摇晃的视线里只能勉强勾勒出他的身形,可一瞬间好像有只手托住了心脏,宋谨喘着气张了张嘴:“宋……”
宋星阑几乎是几步迈到宋谨面前,握着他的肩将他挡在身后,又抬手接过对面直刺而来的刀刃,一个压肘反手将那人按在了地上。
细微的尘埃浮动,宋星阑穿得很简单,黑色的卫衣和黑色的鸭舌帽,应该是刚下飞机,他曲起膝盖抵在那人的背上,抬头朝另一个巷口跑来的人低声道:“你他妈是废物?!”
他的语气不强烈,但声音低狠,听着胁迫性更甚,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对不起,是我疏忽。”对方冲过来接手宋星阑按住地上的人,说,“原本在进来的那个巷口守着的,但没想到宋先生……”
他心有余悸地看了宋谨一眼,说:“没想到宋先生换了一个巷子走。”
宋星阑拽 着那人的头发将他抬起头来,宋谨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着嗓子问:“宋向平都自身难保了,手还伸得这么长?”
那人死咬着牙没说话,宋星阑站起身,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问:“他要你对宋谨做什么?”
车流声被隔绝在巷子外,周围一片寂静,宋谨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和几丝痛苦的呻吟,对方仍然不开口,宋谨挪了挪脚,说:“星阑……”
宋星阑转过头,帽檐刻画下阴影,将他的脸切割成半明半暗的颜色,那道下颚线尤其分明,他冷冷地说:“别告诉我你现在要替他求情。”
宋星阑这副样子很熟悉,仍然是那个心狠起来不讲半点道理的人,宋谨咽了一下喉咙,说:“不是,你的手……”
他刚刚挡刀的时候手掌似乎被划伤了,现在正有鲜红的血顺着手指往下滴。
宋星阑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转回头,说:“带走,把宋向平的下落问出来。”
“好。”
“要是不肯说。”宋星阑将带血的匕首扔在地上,清脆的一声响,他说,“查底细,让他尝尝家人被追杀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