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仓鑫:“要不是我们第二天早上碰巧去看,说不定你就真没命了。”
霍阑几乎没能继续理解他的意思,阖眸静了半晌,低声:“他用了诱导剂?”
“不是挺多人都想知道他信息素爆发后遗症是怎么回事吗?其实就是这么回事,我们顾忌你的脸面,没往外说。”霍仓鑫点点头:“估计是看你昏过去就跑了……自作自受,还险些害你也丧了命。”
“我知道这事不容易接受。”霍仓鑫叹息,“你是挺喜欢他的吧?谁也不知道现在看着这么干干净净的一个人,过去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说你看上的是他,我们就一直替你担心。你不知情,又怎么知道他是为什么回来的?”
霍仓鑫有意向他示好,耐心凑近了些:“你们两个信息素天然匹配,他又知道你小时候的爱好心思,让你喜欢上他简直轻而易举……你以前没喜欢过什么人,让他蛊惑了,不是你的错。”
眼前视野扭曲着泛黑,霍阑涌起一阵恶心,向后退开半步。
保镖队长也听得心惊肉跳,无论如何不信梁先生会是这种人,仓促扶住他:“霍总,不会的……”
霍阑推开他,阖眼站稳,找到自己的声音:“他――”
长廊外雨势越来越大。
雨夜清冷,风卷起水雾,沁心沁脾的寒意向身体里丝丝缕缕地钻。
管家一共慢了这么一步,心脏几乎被吓得活活跳出来,快步赶上去:“霍总!”
管家千防万防,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出岔子,怄得几乎活生生吐血:“您先别急,梁先生好好的,梁先生在剧组拍戏,您想见他咱们现在就去――”
霍阑想去碰一碰雨幕,被冰冷雨水一砸,猝然惊醒,蓦地收回手:“不去。”
管家叫人把霍仓鑫扯走,小心翼翼扶着他坐下:“好好,不去,您别急。”
霍阑周身冷得彻骨,胸口脑海都剧痛着几乎裂开,耳畔轰响寂静。
霍阑胸口起伏,视线落下来:“不是雨。”
“不……不是。”管家闭上眼睛,“梁先生想做,您记得的,是不是?梁先生想……”
霍阑站起身。
管家不敢说话了,示意保镖队长叫人把车开过来。
雨越来越大,几步路就把身上浇得湿透。管家不敢松手,扶着霍阑往车上走。
霍阑顺着他的力道走了几步,停住脚步,抬手接了些落下来的雨。
霍阑没再动弹,看着刚积起一点的水洼顺着指缝一点点漏干净,空荡荡握了下湿透的掌心。
霍阑垂着眸,轻声问:“怎么会没发现的?”
第八十八章
霍阑像是在做一场格外长的梦。
梦里他还在江南, 在全部少年时光仅有的亮色里,身边都是梁宵。
小梁宵扯着他胡闹,扯着他不听话, 扯着他做长到这么大都没做过的离经叛道的事。
扯着他在雨里踩水面上的灯光, 湿漉漉的马路空荡宽阔, 夜色静谧星尘闪亮, 路灯的光是暖的, 明亮得好像能跟着水花溅起来。
少年的霍阑刻板且无趣,迟钝迂执得能气死人。小梁宵被他气得哇呀呀风火轮转胳膊, 末了又自己消了气,挤挤挨挨地过来蹭他,给他递纸条。
单薄清瘦的男孩子,高高兴兴没心没肺, 眼睛的明亮笑意从来不带半点阴霾。
让他以为他看见的世界……就该是这样。
他从来不知道小梁宵去打工, 不知道小梁宵攒钱给他买吃的补身体,不知道小梁宵暗地里护着他, 被分家那群人不择手段报复威胁, 依然死犟着不肯走。
不知道在他烧得昏昏沉沉的那个晚上,小梁宵原来就在他身边。
在他身边, 用诱导剂不计代价地催发自己的腺体分化, 强行让信息素失控爆发。
为了救他的命。
他印象里分化那一夜的那场暴雨,原来既从没真实存在过,也不是什么错觉,是梁宵拼尽全力催发的、用来救他的信息素。
霍阑心底被寒意逼着, 胸口窒涩, 几乎冷得发抖。
他一遍一遍无法自控地去回想所有过往,无数早该发现、又被有意无意掠过的细节, 忽然鲜明得不容忽视。
两人互通心意那天,梁宵含混同他说,不想见那个人。
醉后的梁宵哭得喘不上气,依然死死忍着不肯出声,因为有事要瞒着,不能让江南的朋友听见。
牵扯出过往的那天晚上,梁宵高烧得意识不清,还不依不饶地死死拽着他,说什么都不准他欺负那个少年的霍阑。
……
霍阑不敢违背梁宵的话,却又难以自制的憎恶当时的自己。
怎么会迟钝到这个地步的。
怎么会什么都没发现的。
已经这么明显,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一直都没能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