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次后,曹兰虚对靳岩予视若无睹,即使出镜同框,也是吊起眼梢瞅王八犊子似的,撂下一声冷哼。
“大灰,把刻刀擦了!”
陆文扎着绣兰草的围裙,听令去擦刻刀,他彻底领悟到靳岩予为什么选他,十八线没人权,只有一身劳碌命,妈的。
“大灰,该喂狗了!”
在家有私厨有营养师,在外要伺候条土狗,陆文把饭盆一搁,背对镜头坐在小凳上,对拱盆子的狗说:“小靳,慢点吃,瞧你急的。”
“大灰,去画样图!”
陆文从未如此眷恋教室,坐下来,往桌上一趴,摄像大哥抱着镜头坐对面。他铺开纸,对镜头诉苦:“说实话,我是看中这档节目的立意才参加的,早知道这么累,我选择直接捐钱。”
摄像大哥:“你就当忆苦思甜。”
“我都没吃过苦,怎么忆?”陆文一边画一边絮叨,“我要画慢点,多歇会儿。哎,我干得越多,你拍得越多,那镜头是不是也多?”
摄像大哥嘿嘿笑,不好透露。
陆文也不难为人,将短发抓了抓,压低眉骨浅抿薄唇,落笔时说:“那拍帅点总成吧?来特写,这一幕后期帮我配上字:认真的男人最帅。”
陆文画的是戒指,虽然简单,但有模有样,接这档节目后特意请教过学珠宝设计的朋友。至于花纹的设计,他不会太繁复的,准备画个简笔图案就好。
交完作业从屋里出来,靳岩予正下楼,眼线睡得晕开了,有点颓。陆文往板凳上一坐,干活儿太多,抹护手霜。
靳岩予坐旁边,大岔着腿,说:“等你红了,就不用这么受罪。”
陆文爱答不理:“哦。”
“但你会红吗?”靳岩予欠嗖儿的,“其实你这么帅,真不好说。”
头顶的天空漫上晚霞,陆文不耐烦道:“夕阳西下了,灰姑娘去参加舞会了,你也麻溜儿地回宾馆吧。”
靳岩予说:“我今晚要进城。”
陆文问:“干吗?”
“跟资方吃饭。”靳岩予掏出一盒烟,咬一支点上,很有技巧地吐出圆圆的烟圈。
陆文心理不平衡,他为这个节目累死累活,人家已经安排下一项资源了,没好气道:“怎么,拍电影啊?”
“拍电影很稀奇吗?”靳岩予得意地说,“我上一部杀青的可是曾震的电影。”
陆文心说,配角而已,何况除了你的粉丝,哪有人爱看你演戏。“我也杀青了一部戏。”他回道,“曾震学生的。”
靳岩予嘬着烟忘了吐,半口雾气飘进肺管子,他强压住咳嗽,问:“什么片?”
陆文仰脸冲镜头打广告,用播音腔回答:“请多多关注我的网剧作品《第一个夜晚》。”
靳岩予停顿一下:“哦,瞿大编剧的本子。”
陆文问:“你知道瞿编?”
“听过,没见过。”靳岩予掸掸烟灰,“据说挺低调,你认识?”
陆文挑高了眉梢:“那当然了。”
靳岩予用力地吸烟嘴,细小的火星闪烁,吐出一大口缭绕的二手烟,他的表情和音量都被雾气削弱,有点飘:“他长什么样?”
“对不起,语文没学好,形容不出瞿老师的一表人才、面如冠玉、目似朗星、淑人君子,城北徐公见了都自惭形秽。”
靳岩予:“空口放屁。”
陆文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滑到瞿燕庭抱猫的那张照片,伸给靳岩予看:“那就你让你欣赏下,睁大你的狗眼。”
“谁稀罕。”靳岩予说着,眼尾情不自禁地瞟过去,目光钉在屏幕上。
陆文自顾自地说:“网上说你是流量里骨相最好的,嗯,其实你脸型有点像瞿老师,但你气质差太远了。”
靳岩予微微愣神:“什么?”
“气质,you know?”陆文道,“多读点书,腹有诗书气自华。”
指间夹着的烟燃到尾部,靳岩予烫得一抖,烟蒂掉在地上,他一脚踩上去狠狠碾灭,站起来发飙:“know你个头!少他妈跟我啰嗦!”
陆文累一天没劲儿茬架,只精准气人:“别自卑,长相都是爹妈给的。”
靳岩予奋力推开他,喊摄制组的人,钻进教室补拍镜头去了。
陆文上楼回房间,上床躺平,手机屏仍停留在瞿燕庭的靓照上,凝神盯了会儿,他想起什么,切换到QQ。
昨晚的聊天内容赫然,他在冲动或者短路之下发出那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社恐小作家:为什么是好像?
倒霉小歌星:因为我不确定。
陆文不确定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想抱紧被子,提起时会精神百倍,忍不住夸,画戒指的时候幻想对方的手指。
这些究竟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