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乐得抻了抻领带,怕呛着:“小崽子,我怎么觉得你忽悠我呢?”
“我忽悠你干吗?”陆文披露道,“不光哭,我还跪下了呢,不信播出的时候你看看。”
老郑直瞪眼,他看看不要紧,千万不能让陆战擎看见,要是陆战擎看见亲儿子给别人下跪,能一拳头把屏幕捣碎。
陆文绘声绘色地讲,一边打开包,很有票贩子气质地掏出阮风的签名照,老郑的爱女是阮风的粉丝,他特意要的。
讲得口渴,陆文开一罐气泡水,老郑在他闭嘴的间隙插话:“这几天放松放松,想去哪玩儿,要不要出国?”
这意思是给安排私人飞机,毕竟还没真正杀青,陆文恐怕时间不够,回答:“不了,先跟朋友们聚聚吧。”
迈巴赫平稳地奔驰着,进入市区商圈,繁华的都市气息渐浓,绕过盘桥,离远方的摩天楼群越来越近。
其中两栋大厦比邻,以空中廊桥衔接,深蓝色的玻璃外墙映着阳光流云。一栋是寰陆建设,一栋是寰陆时代,合起来是寰陆集团的总部。
老郑问:“要不要去逛一圈?”
“不用。”陆文没兴趣地说,“看它没倒闭我就放心了。”
老郑哼道:“有胆子见了你爸再说一次。”
陆文喝口水,咽下去才咂出味儿来,再看老郑高深莫测的嘴角,他惊讶地问 :“我爸不会在家等我吧?”
两小时后,南湾一处带岗的园区依次启动外门和电子门,汽车缓缓开进去。
楼侧铺着暗色车道,迈巴赫停下来,前方一片花圃,旁边站着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是陆家做了十多年的保姆。
陆文等不及司机伺候便开门下车,和对待老郑的热情不同,他兴奋得哪哪都不着调,用低音炮大声呼唤:“玲玲姐!我想死你了!”
玲玲姐才一米六,差点被扑过来的傻大个砸花圃里,一张口竟然是浑厚的烟嗓:“怎么瘦了这么多啊,要心疼死了。”
陆文诉起苦来,惹得玲玲姐眼圈泛红,走上楼侧的红砖坡道,进入长而空旷的西侧厅,两股粗嗓子此起彼伏,一唱一和,带着淡淡的回音。
两扇抵着天花板的高门,闪着条缝,门那边是一间起居室。陆文陡然噤声,用气音问:“我爸在家?”
玲玲姐说:“你爸没去上班,专门等你回来。”
陆文惴惴的:“要不咱们去花园散散步吧。”
“散什么散。”玲玲姐推他,“好几个月不回家,冬至元旦都在外面,电话也不会打,你爸是想你了!”
厚重的门被拉开,陆文迈进偌大的起居室,他向着背对门的岛状沙发,走过去,球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动静。
“爸。”他叫了一声。
沙发中央的身影微动,陆文绕过去,恰好陆战擎立起来,简约的黑色家居服勾勒出结实的肩臂线条,面孔冷峻,抬手摘下读报时才会戴的金丝眼镜,更冷上七八度。
父子俩差不多的身高,但陆战擎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开口道:“回来了。”
“嗯。”陆文把包撂沙发上,离半米远,和陆战擎面对面僵持,当爹的站着,他先坐下肯定会挨骂。
矮几上摆着文件和电脑,陆战擎一直在忙,门外传来老郑的脚步声,来拿一份合同。
陆战擎说:“先去换衣服吧。”
陆文准备走人,发觉陆战擎仍不落座,迎接他就算了,还用站着迎接下属吗?他隐约猜到,却不敢肯定,磨磨蹭蹭地走到陆战擎面前。
张开手,他英勇就义般拥抱住陆战擎。
“爸,”陆文别扭得要死,“几点开饭啊……”
陆战擎也不太习惯,抬手捏住陆文的后脖子,像揪一只烦人的土狗,拎远点,回道:“问保姆去。”
陆文挣开,反手捂住后颈皮肤:“疼死了!人家都是轻轻地摸!你想掐死我啊!”
陆战擎问:“人家?”
陆文卡了壳,正好老郑进来,他借机开溜,跑太快差点把玲玲姐手里的托盘撞翻。
老郑没待多久,拿上合同,识相地不打扰陆家父子团聚,桌上的茶一口没喝,玲玲姐原封不动地收走。
家里有两名私厨,今天加菜,大清早就开始准备了。陆战擎起身去餐厅,说:“早点开饭吧,那小子饿了。”
玲玲姐跟上来:“瘦了整整八斤,要好好补一补营养。”
陆战擎一眼就看出陆文瘦了,饿的还是累的不清楚,总归都是因为拍那部戏,他死瞧不上地说:“什么破剧组,傻子还当个宝。”
“唉,谁叫小文喜欢。”玲玲姐心疼道,“餐食还好说,就怕会受气。”
陆战擎道:“恐怕早受过了,我不帮他,他没后台没背景去趟娱乐圈的浑水,不受人冷眼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