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53)
“秀儿啊,就当是为了这个村子,你就牺牲一下,也算是给你妹妹积了后德。”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停,冲毁了村口的石碑。
老村长望着这满地狼藉,连连哀叹:“报应,都是报应啊,怠慢了山神爷爷,那可是大忌啊。”
人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女孩挤在人群中,望着那座四分五裂的石碑,终于长叹一声。
一张旧桌,一盏残烛,轻轻摇曳于夜晚的微风中。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俊秀的小脸,纤细的手指缓缓拿过一旁的红色唇纸,一点绛红,一场长梦。
泪滴划过精致尖巧的下巴,女孩望着镜中娇美的一张脸,终于忍不住伏案痛哭。
“姐姐,你真漂亮!”妹妹支棱着两条小短腿扑倒女孩怀里,抬手替她擦着眼泪,“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女孩摸着妹妹肉鼓鼓的小脸,柔声道:“倩倩,姐姐要走了,以后,要听奶奶的话,照顾好奶奶,不能调皮,知道吗?”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又诧异地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窗外,黑夜下的山脉透露出一股生冷之气,没有尽头,看不到未来。
女孩挑起红唇,勉强笑笑:“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妹妹歪着头,咬着手指:“那你以后还会回来么?”
女孩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眼睛,笑得苦涩:“或许会,或许不会。”
翌日,在沾着露水的清晨中,女孩缓缓走出家门,眼前是浓的化不开的大雾,蒙蔽了整座村庄,也蒙蔽了所有人的心。
只是,超出预料的,除了对奶奶和妹妹的不舍外,还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身体被撕裂的疼痛,绝望的,痛苦的,以及,满眼的红。
罢了,都罢了,反正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在乎什么清白之身。
通天的大河,一眼望不到头。
一只破旧的小木船在河面上缓缓漂浮。
穿着坎肩的男孩赤着脚一边跑一边喊:“阿秀!快回来!他们骗你的!你爹根本没有死!你爹现在还在城里交货,马上就回来了!”
女孩猛然转身,红唇微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船夫,看着岸边目光各异的村民,看着那个跪倒在地拼命喊着自己名字的男孩,还有人群中哭喊着要找姐姐的小妹妹。
“别听他瞎说,都什么时候了,你爹没可能还活着的。”
女孩怔怔的,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如果真的是爹爹遭遇不测,村长为什么找自己说而不找奶奶说呢。
“靠岸,我要回去等我爹!”女孩说着,开始动手抢船夫手中的浆。
“别乱动,很危险的!”那船夫拼命抵挡着女孩,小木船开始在水面上左摇右晃。
“你们骗我!你们一直在骗我!为什么要害我!”
船夫猛地将女孩推开,跳进河中向岸边游着。
河中央,那只破旧的小木船,孤独飘浮于河面,女孩无助地跪在船中,她紧紧攥着手,指甲掐进肉里,雨后的晴天却还弥漫着薄薄的湿气,浸湿了女孩额前蓬乱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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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当时栾秀得知真相后又自己回了家?”云骞一挑眉。
老村长点点头,浑浊的眼珠毫无焦点地乱转着:“她爹回来后得知了她被人糟蹋的事实,觉得丢了面子,死活不让她再进家门,这孩子没了办法,就跑到山里讨生活了。”
“这是亲爹嘛这。”云骞摇摇头,随手记录下村长的口供。
“我也不知道那几个臭小子色胆包天还敢做这种事,这么好一丫头,就是被他们害了。”老村长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但在云骞眼里却足够虚伪。
“所以游客所说的山怪,其实就是栾秀?”于渊问道。
老村长愣了下,接着缓缓点头:“今年年初我还见了那丫头一次,本来多漂亮,现在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太可惜了。”
云骞冷笑一声:“那当初糟蹋她的那几个男人呢,现在在哪。”
老村长捂住脸,低声道:“死了,都死了……”
云骞顿住:“是那十三名死者当中的么?”
老村长吸吸鼻子,脸上的褶子都快拧作一团,半晌,他才缓缓道:“对……”
其实说白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老头,害了栾秀的,除了这老村长,这些禽兽不如的男人外,还有愚昧,还有无知。
但根据我国的治安管理法规定,像这种超过七十岁的老头甚至能逃脱行政拘留,而那些掺了一脚的村民,对栾秀实施强.奸的罪犯,也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有时候,法不责众,法不责老,对于被害者来说,杀戮或许是最好的泄愤手段,但也只是泄愤罢了,因为它根本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只会将痛苦无限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