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和儿子小远,白纸黑字,以及我丈夫的签名印章。”
怎麽可能有这种东西?
我随即就要抢过来看,孟阿姨却手一扬,挑眉冷笑:“别碰,这个可要拿去给律师公证的呢。”
我看著她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
“不可能。那东西是假的。”
且不说我爸车祸事故之後就一直陷入昏迷,就算是事前写的也不大可能。我爸一向忌讳很多,根本不可能没病没灾就写遗嘱──更何况他理论上没道理签下这种一分钱也不留给我的遗嘱,毕竟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毕竟他在临死之前都不知道我是不可能给他传宗接代的。
“你所假的就是假的呀?”孟阿姨冷哼一声:“大不了我们看法院怎麽判咯。”
法院怎麽判,孟阿姨也不可能把我剥夺干净。毕竟我还未成年,就算遗嘱上写明没有我,遗产还是要算给我一份的。
但是这一份钱根本到不了我手上。
我妈家的亲戚都与我家许久没有联系了,我爸家那边也因为闹翻而根本没有人管我。就这样,我的监护权居然落到了这个女人手里,我的钱当然也全部被她拿走,一分都看不到。
“我先跟你讲清楚啊。你爸治病,已经把留给你的那份钱全用完了。要不是你实在没人肯养,我才不会养你。话先给你摆这儿了,我也最多发发善心养你到十八岁,然後你就滚。在这之前,你给我远离我儿子!打你哥哥的主意,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了想:“听说我爸死後,他们公司还赔了很多钱。”
孟阿姨脸色一变:“那──那也是赔给我的。不是赔给你的!总之你一分都拿不到!十八岁了就给我滚!”
“妈,小衍也是得上大学的吧?”哥哥轻声劝道:“爸好歹也尽心尽力养了我那麽多年,小衍好歹是爸的儿子,我想……”
“他啊,还想上大学?就他那烂成绩烂学校,根本上不了吧!”孟阿姨瞪著眼打断哥哥:“就算他想上,也确实没钱给他上呢!他那一份就是花光了,我总不能用我儿子将来结婚的钱来贴别人的儿子吧?!”
“妈!如果小衍不能上大学的话,我也不上了!”
“小远你在胡说什麽啊!”
……他们的争论,这样无休止一次又一次的争论,听在我耳朵里,显得格外遥远。
我不是恨她拿了我的钱。我并不在意那点钱,供不供我上大学也根本不要紧。
我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人挟制,孤立无援。
我未成年,没有亲戚朋友,没有条件去自己养活自己。我才十四岁,要与自己最憎恨的人同一个屋檐下,如果不听她的看她眼色,就没有办法存活。
哥哥帮不了我。
那是他妈,我爸不在了,本来他在的时候,後来不再盲目偏帮著孟阿姨的时候,我还有片刻的清净。可现在呢?
六十二章
这个家,已经完全是孟阿姨的天下了。
我从未想过我会怀念我爸,但事实上,现在的我非常怀念他还在的时候,虽然他在的时候会帮著孟阿姨欺负我,但是现在他不在了,孟阿姨的战斗力却好像突然经过有丝分裂一般,绝对有过去的八倍十倍那麽凶。
滚烫的开水,一整杯泼在我身上。幸好我抬起手臂挡住了脸,不然怕是要毁容了。
这个女人倒还一副很失望的样子。
鸡毛蒜皮的事情,她总是能刻意借题发挥,最近更是什麽东西不开心了都能往我身上招呼。上次是椅子,再上次是花瓶,我总觉得这麽变本加厉下去菜刀再度出场的日子也不远了。
“小衍!”
哥哥急著把我拉到凉水下面,替我冲洗被烫伤的手臂。
红肿连续几个星期都没有消除,後来还差点发炎了,疼得我要命,两只手都被医生上了药,然後被白纱布层层缠住。
然後又是几次类似的事情,我也开始有点暴躁了起来。我虽然没有小时候那麽弱了,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孟阿姨看我不还手,拿餐叉戳我的事情都干出来了,弄得我的面颊背血淋淋的,这样下去哪天是个头?
哥哥心疼得要命,常常抱著我默默落泪。
哭哭哭,你就会哭──
我知道自己不该迁怒哥哥,毕竟这一切真的不是他的错。只是面对孟阿姨那样歇斯底里的疯女人,我真的觉得我正常的神经快要崩断了。
上次拿开水泼我,这次拿叉子戳我,下次说不定拿更厉害的东西往我身上招呼。说实话我还真的後怕,我什麽也没有,性格又不好,目前也就只有这张脸好看了,真被烫坏了,真被画花了,我他妈还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