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头,看到雷南雨脸上一副阴险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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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再度被哥哥领回家了,进家门後,就当我爸和孟阿姨是空气,同理,他们也当我是空气,互不理睬。
但是在那之後,关於我和哥哥家庭关系的谣言,被添油加醋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学校。
老师,同学们,甚至部分同学的家长都知道了──原来程致远的妈妈做过那样恶劣的事情,原来我是身世那麽可怜的一个小孩。
一时间,大家对哥哥的态度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曾经哥哥那麽优秀的人,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崇拜者的,而现在,很多人对他已经开始敬而远之,连老师对哥哥都不是那麽青眼有加了。
反而很多人看我的眼神,明显比以前多了几分同情。上课时总有人偷偷递纸条给我示好,经常有人会帮我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有的时候做错了事情,老师也不忍心批评我。
我本来从不想用舆论要挟的。
之前那麽久,家里的事、孟阿姨的事我一个字都没有告诉外人,而现在,我却让全天下都知道了,让无辜的哥哥暴露在所有人谴责的目光中。
我不过是在断自己的後路罢了。我觉得,这样下去很快哥哥会受不了,会开始讨厌和憎恨制造流言的我,也就不会这麽执着於我们之间的羁绊了。
可是我错了。
哥哥还是总跟着我,寸步不离。我有时候被他跟烦了,会和他大发脾气,路过的老师同学们总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哥哥,说是他欺负我。
哥哥从不争辩,默默忍受。
後来,这种事情逐渐演变成了一种风气,或许所有人都有着墙倒众人推的心理,明明碍不着他们什麽事情的人,体育课上,班级活动里,都可能莫名其妙要地去欺负哥哥一下。让他去换纯净水,让他抬体育器材,扫除的时候他管辖的小组溜了个一干二净,全部要他一个人做。
这个时候,我会站在南哥他们身边,谈天,冷笑。
甚至於有一次,哥哥身体不舒服,孟阿姨来接,在校门口遇到了其他学生家长。那些人从背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那晚回家之後,她一直哭着问我爸要说法,那一天我终於也看到哥哥缩在房间的一角,在孟阿姨歇斯底里的哭叫中,抱着膝偷偷地落泪。
可是那晚入睡的时候,哥哥还是偷偷牵了我的手,仿佛只有轻轻握住我的手,他才能够入睡。
为什麽还要这麽温柔?
他不恨我麽──怎麽可能?
我不懂。
如果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因为别人的错误突然被诬陷变成了千古罪人,被朋友们讨厌和欺负,我会不恨麽?我会恨死那个陷害我的人的。
可是哥哥为什麽还不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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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在一步一步堕向深渊。哥哥站在边缘,试图将我拉向光明,可我却用更强大的力量,将他扯向无边的黑暗。
我有不忍心,我曾想放手,可是他却抓着我,死活不肯松掉。
於是我只能拖着他下坠再下坠,直到我的心完全被染黑了。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哥哥已经和我一样过着半逃学的生活,就连跟南哥去打架,哥哥都跟着。
因为我总是冲在前面,所以哥哥也冲在前面,受的伤总是比我要多。
我爸和孟阿姨已经要疯了。他们管不住哥哥跟着我堕落,对我更是没有办法,骂我我装死,打我有哥哥护着,特别是孟阿姨──这个曾经气焰嚣张死命欺负我的女人,如今像是斗败的鸡,整日里泪水连连要死要活,不明白自己优秀的儿子为什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哥哥在这段时间,心里一定很痛苦。
我知道他是心疼孟阿姨的,好歹孟阿姨对别人虽然很不好,可对他这个儿子一直是全心全意的,他也不想不孝惹她伤心。
可同时他也心疼我,让他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做出抉择,让他为了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弟弟令自己妈失望,确实十分为难他。
所以,哥哥。别管我了不就好了?
我根本不用你选择。你为什麽就不能干脆丢下我不管?
……
我又不是傻瓜。
哥哥为什麽不能丢下我不管,我可能……并不是完全不懂的。
就算我曾经不懂,那麽多事情层层叠加,哥哥每每看着我时那悲哀的笑意,他偷偷拉着我的手时温柔的脉搏,他想要珍惜我爱护我的心意,都让我逐渐开始明晰一个呼之欲出的事实。
这个事实,有些人应该比我更早有所觉察。
孟阿姨作为女人和母亲的生物雷达早就灵敏探测到了一些端倪,我早该想到,她骂我狐媚,并不是完全的犯神经,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