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件二:今天跟他一块去逛街了,哎他非得给我买羽绒服你知道吗?一件三千多块钱哐一下就给刷了!卧槽!不知道大爷不喜欢羽绒服吗?!难看死了。
邮件三:嘿,我跟你说,今天他还跟我吵架了,就为了我不跟他出去开房。你说多矫情啊,过个节还得开房,开房也就罢了,还去五星级酒店,知道多钱一晚吗?两千块钱!卧槽!两千块钱就睡一晚上!哎给你看看……
邮件四:今天有点烦,他非要给我买蛋糕我不让,结果跟我急眼了……
邮件五:操!老子攒了半年的工资给他买的表他竟然说丑丑丑!丑个蛋啊!丑吗?!快两万大洋啊!
……
唐易并没真正指望过顾言廷能给他一个完全使他释怀的解释,无论话说的多么漂亮,伤害终究已经造成,而这些年的隔阂和裂痕也是从一封邮件开始,逐渐的干裂扩大,最后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可是这会儿再次回头看,同样的邮件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图和表达。就像是同样的一句“你去死”一样,情人间打情骂俏,翘着手指软软糯糯的“去死”,必定和仇人见面眼红脖子粗的“去死”具备着截然相反的语义。怎么理解全靠上下环境的衬托,顾言廷说出这么中二的话固然让人咬牙切齿,唐易的问题却在于他已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甚至在看到邮件时抱着自己的骄傲和清高不肯当场寻求一个解释。
唐易下手没有真用力,只是有些恼怒,却又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顾言廷等他停手后就一直扭着头看他,一直等他气哼哼的躺下睡觉了,才缠过来抱住了他。
“其实吧,我没不喜欢你的意思。”顾言廷一边揉着自己的后背,一边回过味来似的凑在唐易耳边小声说,“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显摆。”
唐易依旧没好气,“这有什么好显摆的?”
“他以前就总显摆,显摆他的电脑,他的手机,他跟人出去一趟花多少多少钱,还总拿我的比。”顾言廷讪讪地说,“后来我不扬眉吐气了么,就想挣回点面子。”
唐易无语的推了推他,没推动,忽然想起来林锐刚回国的那一茬。他心里闪过一个微小的念头,最后不动声色的问,“昨天他找你,你怎么不请他去个好点的咖啡馆?”
“啊?”顾言廷愣了愣,“也不差吧,花了五十多呢。”
“五十多才到哪儿,你请他吃个饭不得上千吗。”
“……”顾言廷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慢吞吞的说,“其实吧,那天……我就是想深沉的装个逼。但是结账的时候就后悔了,心疼的我不行,我还要了张发票刮了刮奖……没中。”
顾言廷说道“没中”的时候声音都弱了弱,唐易又好气又好笑,睡过去的时候肺都疼。
顾言廷以前有多好面子没人能比唐易更清楚。比如要发票和打包剩饭这两件看起来很跌份的事儿,顾言廷从来不做,也不让唐易去做。
当时唐易仅仅是喜欢他,在没有和油瓶子盐罐子的琐碎融合之前,那样的喜欢往往十分冷静,甚至能一厘一毫的列出对方的毛病和缺点。那时顾言廷在唐易心里的第一大缺点就是好面子,以至于唐易经常在各种场合下尴尬的要命。
比如俩人初次去T城中心的奢侈品商场,唐易之前有事去过一趟,后来那家商场的二楼开了一家甜品店,他便心血来潮喊了顾言廷在那里过情人节。他们当时刚工作不久,俩人的条件都不是能够经常出入这种场所的人,唐易的本意是想犒劳下顾言廷,同时满足下俩人小小的虚荣心,谁知道顾言廷很快赶到,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尴尬了。
顾言廷当时远远的看见唐易便肃着脸走了过来,开口就问,“你怎么在这里等我?”
唐易愣了一下,随后就听顾言廷叹了口气,用挺大的声音说,“靠,王刚跟我说他今儿买了个XX的鞋子,花了五百多。这个败家玩意儿。”
那个叫王刚的已经和顾言廷很久没联系了。五百的鞋子也就是唐易和他不舍得买,在奢侈品商场却凑不上数。唐易尴尬的抹了把脸,偏偏顾言廷浑然不觉,一副我的朋友很土豪的吹嘘模样。
唐易当时郁闷的不行,然而等看见顾言廷穿的是一套初秋的衣服时,心里却又尖锐的疼了一下——那是顾言廷最贵的一身衣服,但是很薄,2月份T城的大北风还带着冰碴子味,这一身衣服不挡冷也不挡风,顾言廷之所以选择它,估计是怕穿寒酸了丢人。
顾言廷好面子,因而怕被人瞧不起。不管是他穿身不合季的衣服还是高谈阔论生怕别人以为自己没钱,其实都不过是心虚的表现。有句话是,“一个人越强调什么代表他越缺少什么”,唐易深以为然,放到顾言廷的身上才发现他对钱其实很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