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他没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糟糕的事情。

“班长，你报的什么志愿啊？”

“没填志愿，出国，”薛璜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扫过崔梦忱，“下次见面，不知道多少年后了。”他爸爸被找去谈话了，未免夜长梦多，准备先送他出国，把事情料理完后自己也逃到海外。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想走，真的。他还有留恋的东西。

“唱歌吗？”薛璜把话筒递了过去，满口酒气隔着老远就吹在他脸上，似乎两人之前的恩恩怨怨已经化为虚无。

崔星灿差点就要直接动手了，让他唱歌？确定这不是嘲讽他吗，谁不知道他语言表达有问题啊。

“看着歌词的话，应该没问题的吧？”薛璜继续说道。

崔星灿脑子一热就夺过了话筒。

要是跟着歌词唱他还有问题，那他就真得被韦恩嘲笑死吧？

但他会的歌不多，顶多就那么崔梦忱常挂在嘴边的两三句。

点歌的同学问他，“你唱什么？”

“月亮代表我的心，张国荣的。”

崔梦忱喜欢披头士，但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几句歌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所以崔星灿最熟悉的，也是这首歌。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

KTV里从天花板转到地面的镭射灯，幽暗的灯光，都让躲在影子里拿着话筒唱歌的人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有人凭空冒出声音：“开了原唱？”

崔梦忱没听过小结巴唱歌，一个说话都费劲的人，没事儿不会想不开去唱歌，但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崔星灿原来能把这歌唱的这么好听。一点儿没结巴也一点儿没走调。

但崔梦忱能看到，崔星灿唱歌的时候，眼睛是看着自己的。他没看歌词，也不会是韦恩给他提醒的歌词，只能说明，他把这首歌刻在脑子里，不需要思考就能吟唱。这对一个有语言表达障碍的人来说有多难？

崔梦忱很想问他，“学这个干嘛？”

那大概崔星灿只会回答，“唱给你听。”

CHAPTER 18

“洗手间在哪？”KTV挺大的，崔梦忱随手抓住了一个穿梭在各个包间的侍者。

“直走右拐，有标牌。”

说真的，崔星灿那首歌，假如是对他唱的，那他还真是挺感动的。因为傻子都听得出来他唱的多用心。

他又突然想起那晚上醉酒崔星灿吻他那一次。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GAY，但现在他却开始不确定了。而且对象还是小结巴……这感觉怎么说好呢？大概是……养大的孩子把自己拱了吧……？滴酒未沾，他却莫名觉得醉醺醺的，身体发烧得让他觉得自己量体温那体温计肯定得爆表吧？

他需要冷静，需要冰冷的东西让他清醒点，现实点。

就算是在卫生间遇见薛璜的时候，崔梦忱也只是满脑子催促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掬了一捧水泼在脸上，他抓着水龙头，把水流关小，脸还使劲埋着，似乎因为此时而陷入非常难过的困扰之中。可那些水流刺激了皮肤，却没能穿透那些复杂的皮腺和血管组织从而影响他的神经。

薛璜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杆烟，但是那烟燃尽，烟蒂烫到了手指，他才意识到自己看了崔梦忱很久了。他默不作声地换了只烟，结果这次打火机点到了烟屁股上，叼在嘴上时，也没反应过来。他意识到，或许自己的机会渺小的可怜，因为他根本争不过崔星灿。

“你跟崔星灿……不是亲兄弟吧。”他这话一出，就知道收不回了。但他不想继续等了，比起崔星灿感情的水到渠成，薛璜更愿意主动出击，即使他知道结果不会好。因为这两个竞争者之间根本就不存在公平。

崔梦忱缄默了很久，才意识到是真的有人在说话。那声音算称得上是耳熟。

“我知道不是，”薛璜扔掉那该死的从屁股开始燃烧的烟，鞋底碾灭那犹如缓缓停滞的水流般的火焰，踩过去，他离崔梦忱很近了，他伸手抓住崔梦忱背着他的双肩，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指纹留在了他的白体恤肩头的布料上。

崔梦忱什么都没回答，他抬起头想挣脱薛璜的手，但是那手指就像长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薛璜的力气这么大。

卫生间里充斥着点燃的线香，水龙头里滴出一颗垂死挣扎的水珠。

薛璜做了他最想做的，他从来不知道，和男的接吻原来是这种感受。

崔梦忱使劲咬了那舌头一下，尝到了血腥味，但他没一点儿退缩，似乎不觉得流血能带给他疼痛。薛璜的手向下滑去，崔梦忱想抬腿踹他，却发现力气小的可怜。他被推到洗手台上，背对着大玻璃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