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个面糊,皮皮在心里暗骂:“别说了。你想想,那天全班的女生都去了,只有一个人没去。”
“嘶——”佩佩在抽冷气,“田欣!”
“你记不记得,自那天以后,汪萱和田欣再也不说话了。当时我们还猜呢,汪萱人人都请了,怎么没请田欣。”
“……是啊。我以为她们吵架了。以前她俩不是挺好么?一个第一一个第二。我还奇怪呢,那田欣怎么忽然间就成了你的好朋友,你还跟我天天夸她。”
“她不是对你也挺好的么?替你补习过数学,还请你吃过冰淇淋。”
“靠!呸!阴险的毒蛇!”
“怎么说呢,她也算是用心良苦吧。”
“就这么算了,太便宜她了吧!”佩佩现在有了POWER,她的性格正向女强人方向发展,“我去找人查一下她申请学校伪造了分数没有。妈的,只要有一个分数是假的我就告到她美国的大学去。”佩佩在那头大叫。
“嗨佩佩,算了。”皮皮说,“她毕竟是家麟的妻子。也许她是真地爱他,我也无话可说。”
“受不了你,就算你想高尚也用不着这么快失去斗志。好伐?”
“我挂了,今天还得上班呢。再见。”
皮皮到浴室去找眼霜,回来时电话又响了。
传来小菊的声音:“皮皮,佩佩说你不干了?”
“不干了。”
“不干了就不干了,我出个新主意哈。我叫上一兄弟,现在就去机场把田欣揍一顿,把她揍进医院,家麟上不了飞机,剩下的那个回心转意啥的,你自己想办法。——你也是的,昨天就该叫上我,揍人的事,我比你行啊。”
高中毕业这几年,小菊正迅速地向地痞流氓的方向发展,谈上恋爱还一身的戾气。
“喂,你们有完没完啊?武侠小说看多了!”
“这不是要给你出气吗?说实话我就不爱演什么感情戏。出气就是出气,出气就要有暴力。”
“您该干嘛干嘛去。”
“要不今天我带你去看电影。少波送我两张票,是科技馆的球幕电影,讲外太空的,看不?看完咱们去小桃园吃大餐,佩佩说了她请客。晚上去吉祥鸟K歌……”
“对不起……这几天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皮皮,你有爹有妈有奶奶还有我们这群不争气的姐儿们,你可别想不开啊。……再说,没准家麟跟田欣过不好,离婚了呢。你这不是又有指望了。国外离婚率可高啦。美国都有百分之四十多!”
“小菊,”皮皮赶紧换个话题,“你和少波昨晚谈得怎么样?”
“没……没怎么样。”
“你们……嗯,怎么交流?”
“没交流。我们在网上交流好几个月了。”
“那你们干什么?”
“我们KISS啊。他太结巴了,除了KISS还能干什么?……哎,你怎么又哭了?”
“我和家麟都没kiss过!!!我就牵过他两次手!!!呜呜呜……”
皮皮哭大发了,失败感太强烈了。
“怎么说呢,也怪不得人家。你也太差啦!——我是指的技术上。”
“……”
叔本华说,人类的幸福只有两个敌人。痛苦与厌倦。你幸运地远离了痛苦,便靠近了厌倦。若远离了厌倦,又会靠近痛苦。
将自己的痛苦仔细一分析,皮皮顿时产生了厌倦。
人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大梦醒来,自己就是个傻子。
尼采说,偶像总有黄昏。在梦境和醉意中,悲剧诞生了。
此时此刻,皮皮准确地体会到了先哲的智慧。
她在脸上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底霜,像往常一样,买了豆浆去报社上班。走进一楼的大转门,哲人的教导消失了,那股子无名的绝望从心底顽强地冒了出来。她糊里糊涂地在跟着转门转了一圈,又转出门去。随着着人潮,神情恍惚地去了地铁车站。月票一划,又随着缓缓移动的人流,进了地铁。
地铁的最后一站就是机场。
没有座位,她就站着。一路上都觉得自己的腮帮子硬硬的,好像口腔里发了炎。
出了站台就是一道缓缓的斜坡,地面还是湿的,不过一点也不滑。有出租司机问她是否要坐车,她摇了摇头。将围巾捂住脸,在寒风中往前走。
机场的门是自动的。她有点后悔自己什么也没有带,不接人又不送人,鬼鬼祟祟地像个劫机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