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进闲庭街,皮皮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左边装着华表木,右边装着打火机,裤子口袋里塞着两枚照石。背包中有狗血、雄黄和已经腐败的喜鹊。车的后座还有一只花重金买来的猎狐犬。
可是一下车,她的心就猛地一沉。
闲庭街宅子的门外停着一辆陌生的吉普。
贺兰份霆习惯在自己博物馆的办公室会客,他的家里极少有访客。
门没有上锁,家里一定有人。
她果断地叩了叩门上的铜环。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了一位三十岁年纪的男人。
这男人非常英俊,长眉朗目,眸若寒星。他的英俊和贺兰静霆、修鹇很不一样。后者是那种年轻的美,带着一股英姿和架鹜,而前者却是一种成熟的美,他的眼角已有了鱼尾纹,嘴边有两道浅浅的笑痕,看人的样子显得很有城府、很笃定。
他好像是这家的主人,并没有期待访客,所以看见皮皮背着书包站在门口,有点吃惊。
可是,他没有问“你是谁”,也没有问“你找谁”,只是很简单地说:“请进。”
这么坦然的邀请,皮皮站在门口,反而迟疑了。
这人究竟是谁?怎么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贺兰静霆在家吗?她会不会正在深入虎穴?
接着,她就为自己贸然的行动后悔开了。她明明有后门的钥匙,进这屋子的办法也很多,完全不必要和这个人--倘若他就是赵松的话--产生正面的冲突。
皮皮将一只脚踩在门槛上,笑着说:“我找贺兰先生。请问您是……”“我姓赵。”
她的腿哆嗦了一下。听见出租车司机在身后提醒:“小姐,您忘了您的狗。”
“对,对。”
原来她急着下车,忘记了后座上刚买的狗。那狗对她也不熟,没什么忠心可讲,也没有跟她下来的意思。
后门打开,猎狐犬猛地蹿出来,气势汹汹地冲到皮皮身边,忽然停止不前,发出一声奇怪的呜咽。
门内的人笑了笑,说:“这是你的狗吗?真可爱。”
皮皮道:“它有点认生,你介意我带着狗进来吗?”
“不介意,我很喜欢狗。”
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策狗而入。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贺兰先生在家吗?”她一边问,一边将狗拴在门柱上。
院子里看不出什么变化。大约花匠来打扫过一次,残花尽去,木叶扶疏,树影憧憧。
“在。”他说。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可是,下面一句话又让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里。“我在等你。”
皮皮注意到他的主语。
他没有说贺兰静霆在等她,而是说他在等她。
“你就是赵松?”她忽然说。
“是。”他的神态很谦虚、很礼貌,甚至很温和。
皮皮的手下意识地cha入了口袋。口袋里面有一包烟,每一根烟里都cha了一根很细的神木。她忽然想,现在她和赵松单独在一起,正是下手的时候。如果等会儿碰到了贺兰静霆,投鼠忌器,反而不好动手了。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掏出一只烟叼在手中。
“女孩子抽烟,可不是好习惯。”他笑着说,“不仅污染环境,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好。”
“我无所谓。”皮皮很嬉皮士地笑了笑。
掏出打火机正要点火,赵松忽然说:“你也许想知道贺兰现在在哪里。”
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将打火机塞进口袋。
“不是说贺兰先生在家吗?”
“他的家很大很大。”他做了一个夸张的帝王般的姿势。
也许,贺兰静霆藏起来了?连赵松也没有找到?
她想起了那口井。心跳不由得加快,转念一想,马上又打了一个冷噤。--也许贺兰静霆已经被他劫持了。
她不禁看了赵松一眼。他的脸是淡淡的表情,很镇定,很放松,很家常。
他们进了客厅。
“坐。”他指了指沙发。
皮皮第一眼就看见了沙发旁边放着的一根盲杖。心里一阵刺痛。贺兰静霆的盲杖平日极少离身。
突然间,她厌烦了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说:“贺兰静霆在哪里?我要见他。”
他拖了把椅子,坐到她对面,迎着窗外的阳光,观察她的脸:“见他,可以。不过,我要他的一样东西,或许你能帮我。”他脸上的鱼尾纹微微翘起来,“你是他的女人,对吧?”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那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