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闪电呼啸而过,我记得他的掌心,也记得他掌心的温度。
我被送回了爸爸那边,妈妈不再允许我见你,她说,难道你打算毁掉自己吗,你的将来怎么可以指望那样一个小混混担负?我第一次哭着哀求她,我的未来自己担负。可是没有用,我被关了起来,没多久父亲告诉我,他们要把我送去英国的姑母那里。
在机场的时候,我终于见到善予,他对我说了那句话,我们是不得不分开。他说,你妈妈说得对,你的未来不能由我这样的人担负,亦晚,这条路太艰难,我不连累你。
飞机划过天空的轰鸣在我心脏上留下了锈迹斑斑的口子,我在三万英尺的高中哭到手脚都抽筋,我生命里的第一次爱情居然就是这样被摧毁。后来在英国,每天都会有眼泪铺天盖地灌进心底,喉咙被思念哽住,几乎不能呼吸,我强迫自己去忘记这个人,忘记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忘记那些带着露水的清晨,那些温暖的午后,那些美丽的黄昏。
我们本该最固执的年纪,是谁缺少了坚持爱情的勇气?
很久之后我收到他写给我的一封信,纯白的纸张,黑色的炭素墨水。彼时,我妈妈与他爸爸已经分开了,他在信中说,阿姨那么美丽的女人是一只蝴蝶,不断的从一朵花迁移到另一朵花,但是我想她自己觉得很快乐。
亦晚,你可以恨我,但是阿姨说的没有错,你有不可限量的美好前途。我是自小无可救药的社会渣滓。你该有更高更远的天空,而我,已注定要留守凝滞的这方水域,靠着父辈积累的荫蔽,日复一日,麻木不仁的活下去。倘使有爱,我怎么可以要你为了我而甘心折断羽翼,坠落原地。
亦晚,我不指望你能懂得,但是我希望你能原谅。最爱的人,我要留在最远的地方。
那封信里夹着一枚硬币,此后很多年,我都带在身边,直到我从英国回来,直到母亲再嫁,直到父亲另娶,生命如何颠覆,它始终都在。
[八]
依然是当初的庭院,你在院子里种了很多花糙,你耐心的跟我讲解她们的用途,我的眼睛里蓄满液体。时光没有在你身上留下痕迹,你还是当初那个锐气逼人的少年。
第39节:如果你有2003年的硬币,请交给我(10)
我慢慢的了解了这几年你的生活,父亲因为贪污而锒铛入狱,从此你要承受起生活全部的重担。我在你家里听着这些事心脏有剧烈的绞痛,在我颠沛流离的这些日子,原来你比我更难过。
善予,我们可以将拆散我们的东西称为命运吗,命运,它竟然这样不肯善待你。
那天晚上你给我做了很多菜,我的眼睛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我们喝了一点酒,我承认我意图不轨的想把你灌醉,我想把我最好的东西给你。可是你把我抱到c黄上时只是亲了一下我的额头,你说,亦晚,最好的年华要给最好的人,我们已经错过了。
我们只能在对方的记忆里鲜亮的存活。
你关上门出去的时候我把头埋进枕头里,眼泪那么多,泪湿整张c黄。再没有什么是生死不变的约定了,世界那么大,曾经只有我和你,仰望过夜空天际迷蒙的星光。在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时间又开始流动,让我感激你,让我憎恨你,让我忘记你。
我们会如同被风吹散的云絮,永远不再交集。
次日清晨,我推开你的卧室,看到你纯真如孩童的睡姿,你的眉头蹙起,好象在梦中都有甩不开的负担。我看你,在黑暗中哭了很久,然后我从脖子上取下那枚硬币放在你的c黄头。善予,给不了彼此幸福的人是终身都不必再见的人。
曾经我们没有坚持,如今我们放生彼此。
生命中没有那么多如果,我就不说如果当年没有遇见你,我也不说如果当年你留我,我更不说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可以在一起。我知道,这残酷的青春和凛冽的爱情已经不在我们能承担的范畴之内,这一次,我先走。
你曾经教过我一首诗,里面有一句话我每次想起都觉得难过。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那么多的绝症分别,那么多的阴差阳错,那么多的天人永隔。很多时候没有厮守到最后只是欠缺了一点缘分。我知道过不了很久,你的身边一定会有很好很好的女孩子,这样我才能安心的将你放弃。
我不能祈祷你立刻富贵,也不能祈祷你万事如意,我唯一可以祈祷的,是你平安。
我独自上了火车,在没有跟善予告别的情况下,在没有通知睿晨的情况下。整个车厢都是麻木而疲倦的面孔,长长的旅途让人们看不出悲喜,我混迹在其中,亦可以短暂忘记自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