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丧的队伍有意放慢了前行的速度,似是在掩护杀手,牧岩霍然握紧了手,瞳孔骤然紧缩,凝结了眼神。
果然如此,一切如他所料。
忽而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萧然,俯低身子凑近她,手腕微微动了一下,慢慢收紧了指关节。
“你是要保护我还是怕我跑了?”萧然肃冷了神色,声音轻浅却隐隐有些阴寒。
牧岩并不看她,手心握紧枪,食指一勾,冷光一掠而过,下一秒前方已有人直直倒下,然后,他目光一斜,锋芒毕露,“他们的目标是我。”言下之意,她又何须他保护?
孤身涉险,被困其中,他却依旧从容镇定,浑身冷落的气息与雨后的空气相融相汇,孤傲的神情似在昭告天下,上天入地,谁与争锋?
萧然脸色微变,眼神虽未交凝,却仿佛在倾刻间明了了什么。
山中隐约流过一缕悲壮的空气,牧岩径直注视着前方,忽地翻转身体,仰躺着朝着萧然身后开了一枪。
几乎只是一瞬间,萧然只感觉到一股急风从眼前擦过,似是眼晴尚来不及眨第二下,已听到低低的痛呼声,随后感觉不远处有人倒下。
牧岩利落地以左手抓住她手腕躲到大石的另一边,握枪的右手抵在膝盖上,深深呼出一口气,尽管面色不改,但萧然知道如此剧烈动作之下,他胸前的伤口一定裂开了。
片刻沉寂,喇叭声此起彼伏,枪声相继响起,子弹自耳际飞速而过,牧岩清醒了眼神,冷厉道:“萧然,你这路带得真好。”话音未落,翻身而起,子弹破空而去,飒然之气流泻而出,竟令萧然移不开眼。
此时,他们距得真的很近,枪林弹雨之中,他就在她身边,尽管并不是真的护她,可那被枯木被凋落了的残叶竟显露丝丝生机,萧然忽而笑了,眸光一动,深深看他一眼,俯低了身子,用尽浑身的力气快速撤离他的身体。
“萧然!”牧岩惊觉,回身作势欲拉她,忽而感觉到身后有子弹飞来,收回手,他趴伏在潮湿的地上,勾指射出的子弹落在萧然脚下。
萧然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右手撑住地面,她跌跌撞撞着向前方小跑而去。喇叭声终于停了,刺耳的枪声终于暴露于山林之中,惊醒了潜伏在远处暗林中的警察。然而,当他们赶到之时,剩余的杀手已带着萧然训练有速的撤离了现场,牧岩坐在地上,执枪的右手颓然垂落下来,左手抚向胸口,闭着眼晴仰靠在石头上。
“牧队?”负责此次行动的方队长冲到牧岩面前,收起配枪欲检查他的伤口。
牧岩伸手一挡,睁开眼晴沉声道:“送丧的人全部带走,立即搜山。”
“是。”方队长抿了抿唇,想到牧岩孤身一人展开的枪场,又想到犯罪份子竟然在眼皮儿子底下劫走了人,面色十分难看,转头冷声喝道:“一队带捕送丧的人,二队搜山。”
抽回抚在胸口的手,牧岩拧眉咝了一声,感觉胸前的衣服微有些湿,伤口流血了,渗透了衬衫。收起配枪,在方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深吸了口气,清冷了声音:“调派人手,全力搜捕。”然后,挥挥手示意他不必照顾他。
方队长看见牧岩眼中凌厉的风芒,点头称是,转身去安排搜山事宜。
牧岩径自往山下走,直到手机有了信号,他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切断电话,眼里眸光深聚,唇角微抿,右手紧握成拳。
事情表面上如他所料,却不完全在他撑握之中。
直到黄昏时分,在牧岩示意下终于结束了长达近一天之久的搜山行动,回到警局,他的手机适时响起。
“萧然已不在国内,现在的准确位置位于缅甸对外贸易口岸木姐市……”话未说完,牧岩霍然站起,眼中霎时迸射出的厉芒仿佛能将人凌迟,握着手机,好半晌说不出话。
他知萧然不会真正带路换回安以若,却不得不随她而去;她明知事有蹊跷,却依然假意前往。结果就是,他状似无力令她脱逃引她真正带路。结果就是,她竟然这么快就出了国界,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原来,他们都有天生的演员,舞台上似是天衣无fèng,却不知,早已被对方看穿。
方队将牧岩的反应看在眼里,顿时惊愕地怔在原地,目光落在他面孔上,有些不明所以。
前天晚上接到指令,上头交代要全力配合这位从A城携重犯赶来营救人质的牧队长,一切行动听从他的安排,昨晚接到人后将他们送至酒店,听从他的交代只派出四人守在酒店外待命,今天一早跟着二人上山,牧岩也只让他们远远跟随,不能露面,在喇叭声的掩盖下他们错过了那场激战,近而让人劫走了重犯,原本就有些惶恐,然而,牧岩却没表什么态,只是命令要全力搜捕,不能放过任何蛛丝。然,搜山似是进行得如火如荼,实际上他说的全力却只是做个样子,方队长显然很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