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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果(24)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我和我一个好朋友经常来这里么?"

"她叫吧啦。"我说,"我一直记得这名字。"

"是的,吧啦。"我注意到,当她念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特别特别的轻柔,仿佛怕一大声,回忆就被吓跑了一样。于是我也安安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死了。"她看着我说,"后来我就常常想,人只要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灾难往往是人生最好的教材,教我们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她是在开导我,我知道。

为了开导我,她不惜触碰一些不快乐的往事,我亦懂得感恩。

"那个吧啦,她为什么死呢?"我说,"难道是跳河自尽的么?"

她笑了,狡猾地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你看,雨下大了,我们该走了。"

我坐着没动,沉默地反抗。我希望她能把我当成一个知心朋友,这样才不会只给我一个有头没尾的故事。但同时我心里又很明白,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永远都跨不过岁月的鸿沟直达她心里最秘密的领地。于是我只能犯傻不动,单纯地希望这份时光能尽可能地被延长。多一秒是一秒!

然而不解风情的雨真的越下越大,而她那把小小的伞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就在我担心她感冒快要投降的时候,她却开口说道:"既然你这么不想回学校,那就到我家去坐坐吧,离这里很近的。"

我忽然耳鸣了,脑子里像开过了一辆重型机械车,什么都听不清。

"去我家坐坐。"她重复了一遍。

去她家!

坐坐!!

此时此刻的我,像一个走在大街上忽然捡到了一张八千万彩票的彩民,幸福瞬间蔓延成一片汪洋大海,一颗小心被喜悦涨成一个巨大的风帆,不顾风浪,傲然起航。

(10)

到她家的时候,我们俩都淋湿了,她一定很冷,开门时,握钥匙的手都在颤抖。

我真想把那样一双手抓住,替她暖一暖。

来不及胡思乱想,她已经打开灯,从鞋架上递了一双拖鞋给我。我的裤子从脚跟一直湿到膝盖,简直成了渐变色的了。有些窘迫,她给我的那双崭新的男士拖鞋很宽大,比我42号的脚要大出一个号码。

“家里有点乱。这两天都没空收拾。”她对我笑了笑,笑容里充满疲倦。

我放眼一看,其实也不乱,或许乱的,只是她的心情吧。

我立刻觉出自己的不懂事,不应该在她这么累的时候还来打扰她。她又给我递过来一套衣服,还有一条毛巾。

“进浴室换好再出来,把脏衣服挂着就好,头发也要擦干,浴室里有吹风机,可以吹一吹,不注意的话该感冒了。”

我本想拒绝,用满不在乎来表现一下自己的男儿气概,但是眼看着自己仍在滴水的裤脚,怕弄脏了她家的地板,只好乖乖走进浴室。

她塞给我的是一套男式的家居服,也是簇新的,衣领上的标签还没有拆除。衣服大了点,我穿上,有些晃荡。

这套衣服,和那双鞋,大概都是给某个重要“客人”准备的吧?

鞋比我大一码,衣服比我大一些,都让我有一丝丝嫉妒。

我再次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地贴着脑门,耳朵边缘特别红,像是刚刚撒了一个很大的谎,一脸掩盖不住的慌乱。关上门的盥洗室太安静了,以至于听不到她在外面走动的声音,一切都安静得出奇,如果不是真真切切地闻到沐浴rǔ的兰花清香,我绝不敢不把它当做一场梦--我居然在她家的浴室里!

段柏文,你三生有幸!

好不容易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我用温热的掌心抹平额头的发丝,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调打得很足,一冷一热,我的脸肯定更红了。

她手里握着一杯清茶,正站在墙上挂着的一幅画前,像是在端详,也像想着什么心事。我不知该唤她,还是直接走过去。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不过她还是很快回过神:“你随便坐,我也去换件衣服。”

说完,她进了里屋。

我也往那幅画看去,那画不就是她电脑屏保上那一幅么,挂在墙上,比电脑屏幕上的更显气质。

我虽然看不懂画,但直觉告诉我,这应该是真品。

在她家,根本不该有任何赝品和虚伪的东西存在。

我还在研究那幅画的时候,她换好衣服出来了。也给我倒了一杯茶后,她伏下身,在电视机旁矮柜上的碟片架前挑挑拣拣,仿佛在自言自语:“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听什么样的音乐呢?”

“老师,你也是年轻人呀。”说完这句话,我才意识到自己马屁拍得露骨,于是又补上一句,“其实,我们什么都听不懂的,就是喜欢瞎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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