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洋。"我叫他。
他抬头看我,一脸的迷惑。
我尽量用自然的口气说:"你认识二中的玫瑰吗,我是她的老师。"
"季老师?"丁洋居然笑了,露出一排可爱的细细的
牙齿,但神色瞬即不安起来:"玫瑰出了什么事?"
"没有,"我赶紧说:"我到这里看一个朋友,顺便替玫瑰来见见你。"
"你真的不反对我们通信?"丁洋轻喘着气说:"玫瑰说你和别的老师不同,她给我的每一封信都提到你,她还说你烫了头发没有以前好看呢。"丁洋看着我。
"或许我们可以去那边坐下,"我指指前面的花台:"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丁洋点头和我一起坐过去,刚坐下他立刻诡秘地说:"你一定是怕我不能站,其实我在信中都跟玫瑰说过了,
我可以拄着拐杖在大太阳下站二个钟头,玫瑰说她信,你呢,你信不信?"
我笑:"告诉我你和玫瑰是怎么认识的?"
"玫瑰没有告诉你吗?"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给电台写交友信来着。"
"哦。"
"最近我们通信遇到一点小麻烦。"丁洋吞吞口水说:"我好几天没收到玫瑰的信,我怀疑我的班主任私藏了我的信。"
"你有依据吗?"
"没有。"丁洋郑重其事地说:"有依据的话我就可以告她,私藏他人的信件可是犯法的。"
"要知道无论你老师做什么,他的出发点总是为了你好。"
"我看不一定。老师想我们成绩好,我们成绩好他们才可能多拿奖金。"
"你真这么想?"我问。
"哦,"他慌乱地说:"当然你除外,我和玫瑰都这么想来着。你和他们不同,你理解我们,所以才不反对我们通信。"
我看着他,然后说:"你在拍我马屁?"
丁洋的脸立刻红了。支吾着说:"这都是玫瑰在信里说的。"
"你和玫瑰,在信里都喜欢说些什么?"我问。
"什么都说,其实我以前话很多的,后来就没什么话了,其实我们通信,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你相信吗,这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完全不必那么复杂。"
"我相信。"我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成熟?"丁洋突然有一点得意地问我。
"有一点,不过等你完全成熟了你会发现大多数老师都不是为了奖金而工作。"
"你喜欢耿耿于怀。不过这是教师的通病。"他煞有介事地评论我。
扶丁洋站起来的时候我无意间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瞧,"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红木拐杖:"这是玫瑰送我的,我有一次在信中提到我的旧手杖不好用了,磨得胳肢窝疼,为这事和我妈吵了好几回。没过多久玫瑰就给我送来了这支手杖,她说是她爸爸从黄山带回来的,放在家里也用不着。其实这就是我最想要的那种拐杖,商店里有得卖呢,要一百九十八元,我都看过好几回了。季老师,我总觉得不太安心,男生收女生的礼是不是很窝囊?"
"哪里,"我说:"你们是朋友,玫瑰只是尽一份心意而已。"
"只可惜没见到玫瑰长什么样,"丁洋有点遗憾地说:"她总是不肯和我见面,拐杖也是托守门的老伯送来。她还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和我见面,也许是觉得瘸子很难看。"
哦,玫瑰。
"不会的,"我对丁洋说:"玫瑰是个可爱的女孩,她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保持一份神秘感。"
"对的,神秘感。"丁洋说:"我也想要这份神秘感来着。不过,我还是很想你告诉我,玫瑰是不是大眼睛,瓜子脸,长头发梳成两个小羊角辫,我总这么想她的样子。"说完以后期待地看着我。
"一点没错。"我说。
告别丁洋,我本想马上去见玫瑰,但转念一想立刻骑车回了学校。
我在下午第三节课外活动课时把同学们留在了教室里,然后我讲了玫瑰和丁洋之间的故事。全班静悄悄的,我说:"每一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有一个好朋友,特别在你们这种年纪的时候更是这样。可是我们为什么却总是把有缺陷的同学排除在外呢,如果你们是玫瑰,或者是丁洋,你们是不是也愿意别的同学这么对你。只有无私和真诚的人,才可能获得真正的友情。"
我说完这话后班上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是我绐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