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转一些,真希站在走廊里想借口,秦浅手里正拿着那叠复习资料。
——只不过,以为我没看到。
——只不过,不想给我。
——只不过,把我当作竞争对手。罢了。
脑袋空空的回到座位。
后座的苏晓突然抬起拍拍真希的肩:“刚才从走廊里过听见你和秦浅的复习资料都掉了,喏,我的借你们复印吧。”
——怀疑,怀疑你说的每一句话,从这一刻开始。
“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开心唷。”苏晓纯真的眼睛在真希模糊了的眼前眨。
“哦,今天复习的空间向量还没弄懂,正愁呢。”又是随便编的借口。
“我弄懂了呀!我来给你讲。”对方却当了真,认认真真地从书包里翻出数学书,一步一步讲下去。
不仅眼睛模糊,耳朵也越来越听不见了。苏晓明明是那么善良的女生啊。真诚与不真诚,真希第一次用自己的感官觉察到不同。
许多年后,真希听说,高二时秦浅摔了一跤,磕在学校小花园的木桩上,嘴巴肿了没法吃饭。是苏晓把香肠切成很小很小的块,用牙签扎着喂她吃的。
许多年后,苏晓依然是不时和真希互发短信问候的人。而秦浅,却渐渐和真希疏远,有了新的朋友。
许多年后,为什么秦浅再也不记得两人十五岁时游园祭发生的一切?
世界上总有些事被埋没在丰厚的尘埃之中,需要风天长日久地吹拂,许多年后,才能显露出真实的本质。
【11】结局?倒计时
想起秦浅,是因为某天下课时有个朋友问学电影的真希:知不知道什么电影里有那种镜头——很大的挂在高楼上的倒计时器,围观的人群集体数——三。二。一。零。
真希忙着收拾书籍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脑海中一根银色的细线贯穿了始终。
——其实在我的电影里就有这样的镜头。
当年只穿了一件很薄的外套却不肯回寝室的秦浅,下定决心非要等到零点倒计时。冷得脸色发白,固执得难以理喻。
cao场上的人群随着演出的推进渐渐散去,走掉几个,又走掉几个,最后没剩几个。
“太冷了,这样下去会感冒的。”真希的劝说秦浅听不进。
两个女生只好一同挤在已经愈显荒冷的cao场上静静等待。
三。
北风蹭过脸颊,像被小刀刮了一下。秦浅柔软的额发被拂起来。
二。
喊声逐渐一致。舞台上走台步的演员已经定格了,摆出最佳造型。
一。
几个白痴的家伙已经提前放掉了手里的氢气球。
零——
烟花。气球。欢呼。太喧闹。
一瞬间的错愕。真希像触了电,扭头看向身旁的好友。
——可为什么我的感官把这些显而易见的喧闹全部屏蔽掉,只感到自己的小指被人钩住了?
一生中最长的一个慢镜头。
秦浅缓缓的,缓缓的转过头,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一如既往。原本浅棕色的眼眸被变幻的灯光映出无数色彩。
呐。不管灵不灵,试一下嘛。
白驹过隙。心中却已经历了落潮涨潮。感动像海啸,后退几步席卷过来,漫过大陆架中浅浅掩埋的千百年前动物的白色尸骨,漫过曲折的蜿蜒的锯齿状凹凸不平的海岸线,漫过金黄的沙砾沙堆、停息着的白的水鸟黑的海龟。一切都吞没了,静静的,耳边再没有别的声音。
通宵游园祭之前的几天,女生们聚在一起看时尚杂志,封底前几页的小八卦——新年零点在倒计时钟前相互勾起小指就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一贯煞风景的真希摆了摆手说,肯定不灵的。而秦浅什么也没说。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她当时没说。
现在看来果然不灵呵。
二十岁的真希用苦笑结束了短暂的回忆,收起书汇进了放课后下楼的人群。
时光蜂拥进冗长的密闭轨道,以疾行的节拍朝唯一的出口飞奔起来,哪想到那轨道早就被扭曲不知伸向何方。
可是依然得向前。
一年又一年,一个又一个元旦,一次又一次倒计时。烟花,气球,欢呼。我都得一个人渡过去。
——那个勾起嘴角朝我微笑的人哪里去了?
——那个在倒计时牌前的喧嚣人群中勾住我小指的人哪里去了?
——为什么我站在道路上大声喊,却唯独你没有回头?
——————————END————————
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