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对自己的好心泛滥懊恼不已的时候,宁信拉住一个售货员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她说,我先生姓程,你喊我程太太就好。
我一怔。
她……疯了吗!
她没疯!但是,离疯也不远了。一个人,走过来,对我如是说。
哦。我点点头。然后,我猛然抬头,一张被墨镜挡住的脸,是苏曼。
她看着远处的宁信,说,如果你为了得到一个人,而牺牲过自己最亲的人,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你也会像她一样,精神失常的。因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输不起了。
我不解地看着苏曼。
她摘下眼镜,看着我,说,程太太,一个习惯了逢场作戏的人,怎么可能有真感情呢。每个女人都以为自己对这个男人是最特殊的那个。感情世界里的最后一个天使?呵呵!别傻了!哦,听说,你身边那个叫八宝的女孩,最近和苏杭走得很近?别闹了!苏杭欸!那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与他比起来,咱们家天佑简直就是良善之辈。
她弹了弹身上的灰,笑,说,哦,我是来拿衣服的。
我很难想象,一个在几个月前,还对着你寒暄的人,就在知道你饱受冷落之后,突然态度如此轻慢。
她说,程太太,哦不!小天使,再见。
她捏了捏我的脸。
谁跟你是“咱家”!你要吃屎!也得问问人家屎乐不乐意!额……是你要做妾先问问人家正妻答应不答应!臭不要脸的!一个人形物从天而降,一把将捏着我的脸的苏曼推到一边。
八宝横空出世。
她随意??了我一眼,哼着腔调,说,怕你出事,跟着你。
我看了八宝一眼,百感交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八宝小脸一仰,用鼻孔对我哼了一句,不谢!
特霸气。
苏曼扶好高跟鞋骂骂咧咧离开的时候,未央从我身旁出现,风尘仆仆的模样,手里还拖着行李箱,她看了我一眼,说,把她害成这样?你满意了!
看到未央的那一刻,我愣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刚下飞机,国外,接到阿红的电话,说宁信这半年精神太过恍惚,所以,她就回来了。
苏曼水汪汪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说,哟,二小姐啊。
未央看都不看她,直奔宁信而去。
苏曼一向人前不落下风的心劲儿,被同样心性很高的未央视而不见,尤其在她刚刚奚落过的我面前,又在对她大打出手的八宝面前,她怎么肯甘心。
她一把拉住了未央,未央嫌恶地打开她的手,说,拿开你这双摸过无数老男人的手,我嫌脏!
苏曼的脸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人被踩到痛处,总会失控,她突然发疯一样对着未央冷笑,说,你不脏?你比谁都脏!
未央一耳光甩在她脸上。
八宝呲牙趴在我身上,说,哎哟,我脸疼。
我也心惊ròu跳看着这失控的场面,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苏曼捂着脸,既怒又惊,然后,她突然笑了,看着离去的未央,说,你难道就不想知道,那一夜让你变脏的楼道,你姐姐当时就在那里!
未央僵住了,她转身,瞪大眼睛,看着苏曼。
苏曼理了理衣服,说,我一直知道宁信是个狠角色,但是我从来没想到,她会狠到这种程度,就为了让你对凉生放手,让凉生追逐爱情,而她自己可以得到程天佑,她就眼睁睁看着你清白被毁都不去施救,我就在旁边,看着她驱车离开,那一刻,她愣在你的楼道外,看着你被拖走的时刻,天人交战的时候,我还装作很无知地问她,怎么了?你知道,她怎么说的?她回过神来,对我说,没什么!然后,她就驱车离开了。那天晚上,那几个男人将你招呼得很好吧,二小姐……
伤疤被撕裂,溃烂腐臭的气息在人前,未央像傻了一样,苍白着脸,喃喃,说,你说谎!你说谎!
宁信似乎发现了不对,已经迟疑着走了过来。
苏曼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宁信,对未央说,你问问你姐姐,我有没有说谎。
说着,她笑了笑,从我们四个人身边,骄傲地离开——耀武扬威的气息,仿佛踩到了每个人的痛处,她终于心满意足。
商场里雪白刺眼的灯,却让人如坠无边黑夜,我和八宝都仿佛失去了呼吸,望着一脸苍白的未央。
未央紧握行李箱的手,终于撒了开来,她木然地看着宁信,喃喃,说,姐,你告诉我,她说谎!你告诉我,她说谎!
最终,她扶着宁信吼叫了起来,撕心裂肺的声音——你告诉我啊!
宁信亦然惨白着脸,说,未央……却如何也解释不了这种伤害,任这世界,还有怎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