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生噗嗤笑,反问:“她何时不为难我?”
顾元卓面沉如水。
江雨生轻拍他的手背,问:“你要收养敏敏?”
“她就为这事上门的?”
“她能不急吗?你曾承诺过,如果没有子嗣,遗产都将归于她儿子。现在你突然要领养敏敏,对她来说,到嘴的熟鸭子就这么飞了。”
“敏敏是你外甥女,子绍是我外甥。我会一视同仁。”
江雨生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元卓打断了。他兴奋又一脸神秘,说:“你先不急,我让你见一个人,你一定特别高兴!”
他出去片刻,牵着敏真的手走了进来。
江雨生觉得奇怪,不解地看着他们两个,“你让我见敏敏?”
这时敏真走到他c黄前,张嘴轻轻唤道:“舅舅。”
江雨生如被电击,呆住。
那一刻他切实感觉到一股温暖潮流席卷全身,精神为之振奋。
江雨生抓住敏真肩膀,激动地问:“敏敏,你是在叫我吗?你能开口了?”
敏真微笑,又说到:“对不起。”
一年多没有开口说话,她此刻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不像一个孩子的嗓音。可是听在江雨生耳朵里,已与天籁无异。
他一把将外甥女抱进怀里。
07
江雨生四天后出院,那日,也是他二十八岁生日。回到家,发现院子里的花糙已经有人重新栽种过,屋里换了壁纸地毯。
顾元卓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点上两支大蜡烛,八只小蜡烛。
江雨生在烛光中微笑:“又老一岁了。”
敏真以果汁代酒:“愿舅舅青春长驻。”
江雨生笑:“那不是成了老妖怪?”
顾元卓说:“那么,愿年年有今日。”
江雨生看看爱人,再看看外甥女,将果汁一饮而尽。
那天敏真照例早早离席,留那两个大人在客厅里。悠扬的旋律依旧穿透过门板钻了进来,敏真坐在门边的地板上,仔细聆听。
一把温柔的女声唱着:“Isaylove,itisaflower,andyouit。'sonlyseed.”
她抱着膝,那一刻前所未有地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过了几日,江雨生带着敏真来到郊区的女子监狱。
敏真下了车,抬头望,高高的围墙上有着电网,几十米就是一处哨岗。
外面是炎炎烈日,可是接待室里却清冷如秋,敏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又开始打喷嚏。江雨生忙抚慰她道:“别紧张,那是你妈妈。”
敏真打喷嚏打地鼻涕眼泪一齐流,浑身冰凉。
这时门打开,一个消瘦的女子慢慢走了进来。江雨生立刻站了起来。
江云生看到女儿,苍白的脸上腾起激动的红晕。她紧盯住敏真,不放过一个细节。
敏真坐着,呆呆看着母亲,然后轻轻道:“妈妈。”
江云生拿手捂住脸,但还是有泪水从指fèng间溢出来。良久,她才抬起头,说:“你长高了……”
敏真不知道如何接答,只得沉默。
江云生问:“恨不恨我?”
敏真摇了摇头。
“功课怎么样?”
“我仍是班上第一名。”
江云生欣慰地笑,对弟弟说:“你将她照顾得很好。”
江雨生低声说:“应该的。”
江云生脸上还有泪痕,她站了起来,扭头往门口走。
敏真没想她这么快就要离去,急忙站起来,喊:“妈!”
江云生回头看女儿。敏真却不知道该和母亲说什么。她到底太小,能说的不多。
母亲凄凉一笑,道:“敏敏,要发奋,并且要自爱。”
她随狱警而去。接待室的铁门砰地一声关上。
敏真把头低下。江雨生起初以为她在哭,仔细一看,那孩子却是在发呆。可是一双大眼睛里满是凄楚神情,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
他柔声说:“以后想见,可以常来。”
敏真忽然仰起脸,说:“她似乎并不后悔。”
江雨生听了这句早熟的话,沉默片刻,说:“她还有你。”
“她将我托付给了你?”
“我和你顾叔叔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敏真怔怔,伸手抓住舅舅衣角,似乎想抓住茫茫人海中的一点依靠。
那年的暑假,敏真哪里都没有去,成日在家中做功课或者照顾花糙。她同江雨生不同,偏爱那些极普通的花糙。她的小花圃里种着蒲公英、含羞糙和太阳花。
一日江雨生接了个电话,随手扯来一张纸记了点东西。回头他找来那张纸找记录,发现背面写有计算公式,显然是敏真做题用的糙稿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