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叶在雨中疯狂地找年柏彦时,脑子里全都是舅妈的那句:你舅舅被查出肺癌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等她终于跑累了,累得再也无法动弹一下,蜷缩在那个屋檐下时,她满脑子都是:你舅舅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见你和年柏彦结婚……
这句话在她耳畔始终盘旋着,像是紧箍咒似的,不停的刺激着她的脑细胞,直到年柏彦找到了她,直到她被年柏彦带上了车,回了酒店。
当他熟悉的气息将她笼罩时,舅妈的这句话又变得异常清晰。
回到酒店直到现在,素叶想了很多,许多杂七杂八的想法最后终究汇聚成了一点,那就是,她必须要满足舅舅的心愿。
那么,她就要嫁给年柏彦。
这句话始终在嘴里打转,等年柏彦冲完澡来到她身边时,她却又莫名地想哭,为舅舅,为她和年柏彦的这段关系。
终究,话还是说出口。
素叶拉住年柏彦的胳膊,用尽了全部力气问完这番话后,心脏就似乎不跳了,人和空气一样,都在瞬间滞固。
年柏彦绝对想不到她拉住他会问这句话,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瞳仁就像是浸泡在清泉中的黑曜石,有紧张、有无助、有妥协,还有令他揪心的疼痛。
这句话从她口中出来,明明就是变了味道的,因为年柏彦极其不愿再去提及曾经发生的不愉快,可不得不承认,当他听到她这么问的时候,心口还是莫名地紧张了一下,继而,是兴奋。
像有股激流忽地拍了过来,在海面上激起了万丈浪花。
他压着心口的悸动,与她含泪的模样对视了许久,然后,于她面前坐了下来。
抬手,拭去了她的腮边泪。
年柏彦低问,“你想嫁给我,是因为你舅舅?”
再多的激动最终还是要冷静下来,虽说在那条长巷,当她哭喊着质问他为什么才来时,当她紧紧搂着他不停地捶打和狠咬时,当她的泪水夹着冰冷的雨水浸湿了他胸口的衬衫时,他一度地想过,她还是爱着他的。
是的,从那一刻,一直到他带着她回了酒店时,他都是那么自信地认为着。
甚至在冲澡的时候,他满脑子还是素叶见到他那一刻的痛哭,花洒之下,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就在这个房间,他没有弄丢她。
她能够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了他,那就证明她的心里只有他,不论她是出于什么目的需要他的帮助。
可年柏彦又是了解她的。
素叶就是这么个女人,倔强、好面子,尊严对她来讲胜过一切,所以,就算她意识到自己需要他,依她的性子也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想要嫁给他的话。
所以他才要问,她这么做的目的。
素叶裹着被,低头,少倾抬眼,眼睛里的泪水被挤光了。
“对。”她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无力,“舅舅的情况恐怕真的不乐观了,我不能让他带走遗憾离开。”
年柏彦盯着她,嘴唇微抿,没说话。
“但是……”她用力地咬了下唇,如同下了个重大决定似的,“我们可以假结婚。”
年柏彦的脸色微变,皱眉,“什么?”
“就像你和叶玉。”素叶急急解释了句。
她爱他。
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他出现在长巷,在她耳边不停地说着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时,她觉得这世上就只有他了。没有信任没有关系,她还是无法自控地想去爱他。
也在那一刻她终于清晰地明白,她压根就离不开他。
正如昨晚他对她说的,你不能离开我,你也离不开我。
可她,能给他的就只剩下用身体记忆的温暖,其他的,可能什么都给不了,她能冒着险吗?就算她想,他肯吗?
下颌被年柏彦捏起,他打量着她,浓眉纠缠在了一起,“所以,婚姻对你来讲只是个工具?”
素叶定定地看着他,“你曾经不是也一样吗?”
“那是因为我没遇上爱情。”年柏彦的目光变得严苛。
素叶的心口剧痛。
她的眼波粼粼,刺痛了他的眼,便放开了她,压了语气,“这种荒唐的事我不会跟你做。”
素叶匿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像是个霜打的茄子,一点儿精气神都没了。她哑着嗓子,道,“求你……”
年柏彦眉头皱得更深,干脆起身,没好气地说了句,“要么不结婚,要结婚就真结婚,否则,免谈。”
素叶蓦地盯着他,眸波有微微的颤动。
“这件事没人能替我完成,在你舅舅心里,你跟我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你换了一个人,就算能够达成假结婚的协议,我想你舅舅也会怀疑,他更会为你担心。”年柏彦也不愧就是个生意人,虽恼,却还能理智地摘出素叶的软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