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谐觉得这个话题让他累。他将姑父的问题用笑敷衍过去,状似不经意地问:“您与我姑姑最近怎么样?”
姑父果然不再调笑以及追问他,声音也低了:“还不就是那样,随她去吧。我们的孩子都结婚了,还能怎样。”
“姑父,我有个失礼的问题一直想问您。您明知姑姑与您个性、爱好都相差甚远,却还是用尽力气地追求她,娶到她。为什么呢?赌一口气?那时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
“小谐,你是想问我,我爱你姑而她不爱我,为什么我还要娶她吧?我当时就是想娶她,现在也没后悔。至于为什么,我没想过。如果这世上的每一件都要弄得像帐本一样清楚,就太没有乐趣了。”
“折腾了这么多年,您的爱情还没死掉?”
“我说的是亲情。夫妻是人类除了血缘之外最牢固的一种亲情,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可是人们大多是因为爱情结婚,而不是因为亲情结婚,对吗?”
“小谐,你是不是有点婚姻恐惧症了?你今天很奇怪,不像你。”
(2008年12月初稿,2009年4月修改稿)
19-理智与感情(2)-修改版
那日的晚餐无惊无喜。
地点选在云至轩,旧式四合院内,寻常客人要提前半月才订得到座位。
母亲在世时,很喜欢这里。越是逢年过节父亲越不能离开,所以每逢传统节日,一家人都是在这A城里团聚。团圆饭也多半在这儿吃,很多时候还加上和和母女俩。
自母亲过世后,这里他也很少来了。
父亲与和和的妈妈照例从天气开始寒喧,彬彬有礼,客气周到。等他们动筷,小辈们才开动。
有两位严肃长辈及两名新人在场,场面不亲切也不太热络,虽然大家都努力想显得亲切又热络。
郑父说:“上次小谐与和和回来,我们也一起吃过饭,好像还是昨天的事。转眼间,这支队伍就庞大了。”
和和妈说:“连世界局势都几乎一天一变,何况人。小谐,你今天吃的不多,是不是不舒服?”
郑谐说:“没有,林阿姨。哦,对,最近胃不太好。”
郑父说:“他从小就这样,挑食,吃饭像吃药,一直以为他会长成小个子,没想到也能长这么高。”他的话是对着杨蔚琪说的,语气带一点慈爱,又像在谴责。
郑谐低头不语,杨蔚琪微笑。
和和妈说:“身高主要是遗传,其次是锻炼。和和胃口一向好,从来不挑食,一样是小个子。因为我们家没高个子基因,她又不好动。”
和和听到有人提她,从食物里抬起头来。她从开宴吃到现在,就没有停过,连头都没怎么抬。
郑谐与和和在这样的场合上通常都安静,岑世与杨蔚琪也无从cha话。于是只要长者不发言,小辈们就沉默。这是非常安静而有序的一顿晚餐。
郑父给杨蔚琪与岑世布菜,对杨蔚琪说:“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住在你大伯家,那时我还抱过你。你肯定记不得了。”又对岑世说:“从和和出世那天起,我一直看着她长到这么大,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她从小就乖,你绝对不能欺负她。”
后来便聊到和和与岑世竟然是大学校友。
“原来这么有缘。是大学时就开始谈朋友了吗?林教授你也不知道这事?小谐你应该知道吧?”
郑谐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岑世认真而技巧地说:“我们错过了很多年。幸运的是又重新遇见了。”
和和几乎将头埋进盘中,而郑谐心不在焉地将自己盘中的ròu丸用筷子戳成ròu酱。
和和妈问:“小谐与小杨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郑谐抬头,怔了怔,与杨蔚琪对视了一下,而后开口:“我们正在考虑。”
郑父说:“明年春天不错。”又看和和与岑世,“你们俩呢?”
和和用眼角看了岑世一眼,在他打算开口前抢着说:“当然要等哥哥嫂子的喜事办完后再说。”
郑父笑:“你小时候不是经常披着c黄单当婚纱?怎么现在不急了?”
和和嘻嘻地笑,不作声。和和妈笑着替她解围:“和和现在还像小孩子一样,不像小杨那样稳重。我看她结婚之前还需要好好培训一番呢。是吧,和和?”
和和继续低头作娇羞状,在座之人也都陪着笑了几下。
饭局散场时,时间尚早。郑谐的父亲乘车离开,和和妈妈也自己驾车走了。
夜色非常好,明月当空,只剩郑谐他们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