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天下来，顾笙发现钱昭消瘦了不少，脸上化了很浓的妆，但还是掩盖不住面容的憔悴。忘记是唯一的出路，顾笙心想，时间会冲淡一切。

第二次公演轰轰烈烈的开始，又轰轰烈烈的结束了。

这预示着又有一些出现在他们生命中的、陪伴他们走过一段路的人要离开了。

49进35，柴狄留下来了，是顾笙唯一认为值得开心的事。

他这次拿了第七，但自己也知道全是靠舞蹈部分提的分。虽然觉得自己唱歌已经有了一些进步，但他还是没有勇气站在C位唱副歌部分。不过还好，至少他们这个团队的总体表现还是很好的，胡力行也成功地留了下来。

还有两次公演，还有将近50天。岁月成全了一些人，也辜负了一些人，但还好，该在的还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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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觉得你唱歌变得好听多了？其实你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经过我一指导立马就锦上添花了，现在连我听了都忍不住驻足一下呢，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徒儿，你的前途不可限量。”程煜边慢跑边对旁边的顾笙说。

“你东西丢了，应该好好找找。”

“什么东西？我没丢东西啊。”

“你的脸。”顾笙一脸平静地说。

“......”

“开玩笑，”顾笙轻轻笑了一下，“你真的觉得我有进步了吗？我觉得我唱高音的时候不是那么费力了，低音的时候也可以下去了，但就是感觉有些生硬，尤其是真假音互换的时候，永远也把握不好那个度。”

“这个我觉得要慢慢来，不能一蹴而就。我可以给你选几首风格类似的歌，你有针对性的练一下，总会有进步的。等这个节目结束后，就会有新的公司签你，你就可以系统的学习一下唱歌方面的知识和技巧了，到那时候，你超过师傅我也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你就这么确定我一定能走到最后吗？万一......”

程煜打断他，“没有万一，我确定。”

从最开始的一百个人，到六十人，到四十九人，再到现在的三十五人，过程是残酷乃至惨烈的，没有硝烟却无比血腥。

顾笙一直不相信什么所谓的预感，他始终认为一个人所得到的果总是由他从前所做的种种因由而种下。可是，当张衍终于站在了台上，宣布三十五进二十的人员名单的那一刻，顾笙宁愿希望，奇迹会发生。

然而并没有。

柴狄前一天刚刚跟他说，如果这次他也没有机会出道，他就要放弃了。他今年已经24岁了，早已经过了曾经爱做梦的年纪，少年时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也已经快被消磨光了。六年的练习生经历并没有带给他什么，利益、名声和梦想的实现，这些统统都是虚幻的泡沫，还未靠近，就已经破碎了。他现在只想找一份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平平淡淡的度过这一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几近是模糊的，明明是一张青年人的脸，顾笙却看到了一种四溢的沧桑感。

今天，此时此刻，前二十人的名单里，似乎是理所当然的，没有柴狄的名字。

柴狄爱说爱笑，爱玩爱闹，还有点小小的愤世嫉俗，和谁都聊得来，所以一直人缘都特别好。他离开的时候，大家争着抢着上去和他拥抱，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柴狄也哭了，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去，直流进他还带着微笑的嘴角里。他还在笑着，仿佛是在庆祝一种久违的释然。连程煜都和他拥抱完了，柴狄终于把目光看向了顾笙。

“喂，这么冷情吗？哥哥我就要走了，以后可就再也没人像我一样对你这么好了，难道你真的舍得我吗？不来跟我拥抱一下吗？”还是他惯用的调笑语调。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就快要淹没在喧闹的告别情境里，但是顾笙全神贯注的听着，只觉每个字都如雷贯耳。

他慢慢走到柴狄面前，柴狄先他一步抱住了他。顾笙觉得自己的眼睛一下子被什么灼的滚烫，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柴狄放开了他，然后看见了他的眼睛。他低声说：“哟，这眼睛怎么还红了呢？你这样一个人，可别为了我哭。”他再一次抱住了顾笙，抱的比上一次紧了许多。

如今一别，便大约是后会无期。

柴狄的老家在K市，离哪里都算不上近，顾笙如果真的能出道，大概也就再也不会有时间有时间去看他了。

为什么呢？两年的光yīn，那些方寸间能透进肺腑的喜怒哀乐，那些虽然苦却似乎还能看得到光的日子，就这么一个人陪自己一起度过。现在，就连他也要离开了吗？

顾笙并不喜欢煽情，却一次又一次切身体会所谓离愁别绪。在柴狄走下舞台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像两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样，无比真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