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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像我一样(63)

医院长廊的尽头坐着怪兽。看见我来了,他先站起了一下,随后又无力地跌坐回椅子里。

急救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我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地上,自己看见自己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可还是一直发着抖。

“图图怎么了?”我终于问出声,但那声音嘶哑得不像我自己。

怪兽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你说呀!”我吼,“有种你丫就开口说话!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她!”

怪兽铁青着脸,仍然不发一句。

紧跟上来的张沐尔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声大喝:“林南一,你现在还有脸跟别人发火?我告诉你——”

“木耳!”怪兽低吼一声,“不许说!”

“为什么不能说?”张沐尔反问,他的声音听上去像嚎叫,但眼里却已经有泪光,“图图是被人害的!”他转向我,怒目圆睁,“是被这小子害的!他应该要付全责!”

我脑子里电闪雷鸣,怒不可遏地揪住张沐尔:“你小子给我说真话!不然我揍死你!”

拉开我们的是优诺。

她温和地说:“好了,大家不要在这里吵,我们找个地方去说。”

在优诺的带领下,我,怪兽,张沐尔来到医院后面的一个安静的小院落,我站到假山的后面去,喘着气,等着他们告诉我一切。

先开口的是张沐尔,他冷笑着说:“到现在你小子还在假清高!当初要不是你不肯卖歌,图图怎么会这样呢?”

“她到底怎么样了?!”我觉得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吸毒。”张沐尔别过脸去。

“你胡说!”我一拳揍过去,张沐尔几个趔趄倒到地上,他吐一口唾沫,指着我的鼻子:“林南一,我告诉你,图图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你欠她的,你一辈子都还不清!”

天哪他到底再说什么!我无力地把眼光转向怪兽,他逃避着我的注视,别开头去缓缓地说:“图图离开你,是到长沙的歌厅唱歌了。”

“你一直知道?”

他摇头:“我不知道,直到那一天,就是七七在酒吧打人的那天,她打电话给我,向我求救。”

求救。我的心被拉扯得一下一下痛起来。

去长沙三个月的图图,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赚到足够的钱来重组乐队,但是一天晚上,有人递给她一根烟。

这根烟改变了一切。

“她染上毒瘾,”怪兽艰难地说,“走投无路的时候,她终于决定回来。她打电话给我,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林南一。”

怪兽在一间破烂的租屋里,终于找到图图。他偷偷把图图带回来,安置在自己家里。

“她一直相信自己能好的。她一直想好了再回到你身边。她不想让你知道她那些不太好的事情。”怪兽用手捂住脸,“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容易。”

图图身体不好,戒毒的过程无比艰难。她坚决不肯让任何人知道这一切,为了昂贵的单独治疗,怪兽用光所有的钱,直到家里再也不肯提供资助。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抓住怪兽的胳膊。

“图图有时候回去看你,”他低低地说,“有一天晚上——”

他看看我,又看看七七,然后什么也没说。

我松开他,绝望地捂住脸。当然,我知道图图看见了什么。

“第二天,你就走了。”怪兽接着说,“我们都以为,你不会再回来。”

“所以,我卖了酒吧。张沐尔也是到那时候才知道。图图那时候已经有了一些并发症,他是医生,我需要他的帮助。”

“我没用。”张沐尔在墙角揪住自己的头发,“我没能救得了她。”他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差一点点就能知道。我的心里有个声音轰鸣地在响。有一天,我就站在她的对面,面对着所有触手可及的真相,她憔悴的面容,她决绝的神态,而我,真的像一个又聋又瞎的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我居然就真的相信了她说的,她已经不爱我。

我是全世界最不可原谅的一个傻瓜。

“那天晚上,你在我家楼下唱了多久,图图就在家里哭了多久,她用枕巾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允许发出任何的声音。我劝她出去找你,告诉你一切,但她不肯,她说,一定要等治好了,你脾气那么掘,不会轻易原谅她。你走了之后,图图请我租下你们原先住的房子。我知道,她心里始终盼着,你能回来,发现真相。”怪兽用手挡着眼睛,继续说,“可是,你走得还真干净。真干净。她每天坐在阳台上等你,她的样子,她的样子……”眼泪顺着他的指fèng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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