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在不能醒(129)
凌未行凝目远眺,良久,才道:“我的母亲很早便不在人世,我父亲爱她极深,事后虽说续了弦,也再生了儿子,可是集团全部的继承权仍放在了我和思身上。我继母却并不在意,仍对我与思极好,自小看待我们的起居,甚至比亲生儿子与女儿还要妥善。我们几人的感情向来亲厚。只是,后来,我父亲的身体却越发的差了,继承的问题也提上了日程。”
“那是六年前,我与思那时尚在美国留学,父亲不得不在继母的陪同下,到了欧洲治疗。家族生意暂时全盘交由我弟弟打理。在这节骨眼上,作为长子的我便回来了。”他话锋一顿,冷冷地笑了。
“谁也不曾想到,在权力交接的前一个深夜里,我还在熟睡中,我的继母却突然回来了,她携我弟弟与妹妹同时发难,当然,他们早于日间便在我的饭食里下了药。”
我一颤,震惊地望向他,接下来的情景几乎已在脑海里映出。
他的眼神倏冷,与我目光相接,良久,长叹一声,长臂一伸,猛地把我搂进怀中。
“晨,还记得吗,那天,在时代广场前,我对你说,如果,那一秒,我不曾遇上你,我该怎么办?其实,那时,我要说的,远不止这些,四年前,如果我不曾遇到你,这世上便再没有了凌未行。父亲在欧洲被他们秘密幽禁,不知所藏,纪家与夏家彼时也发生了事情,思,年少气盛,心思尚浅,联络上他无异害死他。于是,我能做的便是等,等一个时机反扑。他们也正看中了这点,对外与思便称我与凌心怡秘密订婚,并携了她到欧洲旅游。”
“凌心怡?”我仰起头,问道。
他点点头,淡淡道:“我妹妹。我继母与前夫的女儿。那晚,属她最狠,我脸上那三十多刀,其中有二十刀便是来自她的手笔。”
我心里大疼,紧紧攥着他的衣袖。
他抚上我的背,轻轻拍着,却冷冽了声音,道:“那一夜,动手前,她说,只要我愿意与她结婚,并到欧洲定居,她便着我继母放了我。我对她说,这辈子,她休想。”
他淡漠了语气,道:“他们用了两年的时间来追踪猎杀我,直到我遇上你。”
“见到过我的脸的人无不落荒而逃,人们说我是摘星湖的幽灵。他们毁了我的脸,也藉此来消磨我的心。两年的黑暗生活,那时我确是已心如死灰。只有那个笨女孩才心甘情愿把她自己的器官也给了我。甚至由此之终不知我姓名。”
想起那年在礼拜堂里静静嘴嚼着残冷食物的行,脸紧贴在他的怀里,泪水已湿了眼眶。
“别哭。”他皱了眉额,把我自他怀中拉出,手轻轻搵着我的泪。
“晨,说来我倒要感激他们,没有他们,我这一辈子也不可能遇上你。”他的吻,郑重地落在我的额上,“所以,即使后来我重掌凌氏,也没有对他们下死手。”
“可是,四年前,你却不告而别。”我笑得苦涩。
“行,如果那时,你没有离开——”我又道,却蓦然住了口。
是的。如果,四年前,眼前这男子没有离去,我与他今日又会走到哪一步。
也许,我便不会再遇见纪叙梵,或是,以别的身份与他重遇。
冥冥中,是谁主控着这人世的悲愉离合?
“大概是那年,我偷了基督的一捧圣水。”明明是微笑而道,却沁出泪滴。
凌未行的目光也变得深沉,微抬了首,望向浩瀚苍穹,道:“我不服!”
他捧起我的脸,道:“晨,你本该是我的!”
“被冠上我的姓氏,成为我的妻。”淡淡的声音,坚定之至。
我怔然,手慢慢滑下他的衣衫。
终究,失之交臂。泪水没入地面。
他却不允,手复又勾起我的下颔,自嘲一笑,道:“如果当年,我不是以为你已经死了。”
死在四年前的我?!这样说过,庄海冰亦然。
我讶然,定睛看他,话,也脱口而出。
他抚了抚我的发,道:“那是后来我告诉,告知她哥哥的。”
“四年前,宁遥的医院里,有人一手策划了你的死讯。”他拧了眉,一字一顿道。
我大震,喃喃道:“是谁?那人为何要这么做?不对!我醒来的时候,却是回到了琼川。”
然后,在琼川的医院里,醒来的第一眼,我看到了那个英俊而冷漠的男子。